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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中华百年百篇经典散文-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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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可是听了一夜海涛,凌晨起来,一层灰蒙蒙的云雾却遮住了东方。这时,拂拂的海风吹着我们的衣襟,一卷一卷浪花拍到我们的脚下,发出柔和的音响,好像在为我们惋惜。
  还有一次是登黄山。这里也确实是一个看日出的优胜之地。因为黄山狮子林,峰顶高峻。可惜人们没有那么好的目力,否则从这儿俯瞰江、浙,一直到海上,当是历历可数。这种地势,只要看看黄山泉水,怎样像一条无羁的白龙,直泄新安江、富春江,而经钱塘入海,就很显然了。我到了黄山,开始登山时,鸟语花香,天气晴朗,收听气象广播,也说二三日内无变化。谁知结果却逢到了徐霞客一样的遭遇:“浓雾弥漫,抵狮子林,风愈大,雾愈厚……雨大至……”只听了一夜风声雨声,至于日出当然没有看成。
  但是,我却看到了一次最雄伟、最瑰丽的日出景象。不过,那既不是在高山之巅,也不是在大海之滨,而是从国外向祖国飞航的飞机飞临的万仞高空上。现在想起,我还不能不为那奇幻的景色而惊异。是在我没有一点准备、一丝预料的时刻,宇宙便把它那无与伦比的光华、丰采,全部展现在我的眼前了。当飞机起飞时,下面还是黑沉沉的浓夜,上空却已游动着一线微明,它如同一条狭窄的暗红色长带,带子的上面露出一片清冷的淡蓝色晨曦,晨曦上面高悬着一颗明亮的启明星。飞机不断向上飞翔,愈升愈高,也不知穿过多少云层,远远抛开那黑沉沉的地面。飞机好像惟恐惊醒人们的安眠,马达声特别轻柔,两翼非常平稳。这时间,那条红带,却慢慢在扩大,像一片红云了,像一片红海了。暗红色的光发亮了,它向天穹上展开,把夜空愈抬愈远,而且把它们映红了。下面呢?却还像苍莽的大陆一样,黑色无边。这是晨光与黑夜交替的时刻,这是即将过去的世界与即将到来的世界交替的时刻。你乍看上去,黑夜还似乎强大无边,可是一转眼,清冷的晨曦变为磁蓝色的光芒。原来的红海上簇拥出一堆堆墨蓝色云霞。一个奇迹就在这时诞生了。突然间从墨蓝色云霞里矗起一道细细的抛物线,这线红得透亮,闪着金光,如同沸腾的溶液一下抛溅上去,然后像一支火箭一直向上冲,这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光明的白昼由夜空中迸射出来的一刹那。然后在几条墨蓝色云霞的隙缝里闪出几个更红更亮的小片。开始我很惊奇,不知这是什么?再一看,几个小片冲破云霞,密接起来,融合起来,飞跃而出,原来是太阳出来了。它晶光耀眼,火一般鲜红,火一般强烈,不知不觉,所有暗影立刻都被它照明了。一眨眼工夫,我看见飞机的翅膀红了,窗玻璃红了,机舱座里每一个酣睡者的面孔红了。这时一切一切都宁静极了,宁静极了。整个宇宙就像刚诞生过婴儿的母亲一样温柔、安静,充满清新、幸福之感。再向下看,云层像灰色急流,在滚滚流开,好让光线投到大地上去,使整个世界大放光明。我靠在软椅上睡熟了。醒来时我们的飞机正平平稳稳,自由自在,向我的亲爱的祖国、向太阳升起的地方航行。黎明时刻的种种红色、灰色、黛色、蓝色,都不见了,只有上下天空,一碧万顷,空中的一些云朵,闪着银光,像小孩子的笑脸。这时,我深切感到这个光彩夺目的黎明,正是新中国瑰丽的景象;我忘掉了为这一次看到日出奇景而高兴,而喜悦,我却进入一种庄严的思索,我在体会着“我们是早上六点钟的太阳”这一句诗那最优美、最深刻的含义。
  1958年
  选自《刘白羽散文选》,1978年版,人民文学出版社 


造 屋 记 
作者:秦兆阳
  秦兆阳(1916—1994),湖北省黄冈县人。当代作家。著有短篇集《平原上》、《幸福》、《农村散记》、《风尘漫记》,论文集《文学探路集》。
  
  我常常在“假如”中悬空回旋,在现实中实地迈步。我痛惜失去了的年华,羡慕现在的青年,想做的事情很多,而精力非常有限。于是就常常在脑子里产生出一连串的“假如”:假如我现在只有四十岁,假如我壮实得像一头牛,假如我还可以活二十年……我当然也知道这都是一些空泛的无补于实际的想法。于是我回到现实中来:爱惜时间吧!快点做事吧!
  但是,困难之多,难以尽述。
  于是我又回到“假如”里悬空回旋。……
  近年来,一连串震天动地的历史事件振奋了我的心情,使我焦急时间的空过,使我连做梦都想到行动计划。然而我没有行动的空间。多病的老伴,教书的女儿,连我一共三口人,住在一间空间不大的屋子里。有时在外地工作的二女儿和儿子回来,就是五口之家同处一室。老伴呻吟于病榻,儿女喧声于耳边;一人说话,大家来听;来一位客人,全家奉陪;冬天还要在屋子中安一个炉子,卧室又兼厨房。于是一家人一百遍计议:假如能在院子里盖一间小屋,那是多好!
  是的,假如我自己有一间可以单独作事的小屋,哪怕是只能够搁得下一张桌子和一张椅子的小屋,那我就可以不浪费时间,那就等于延长了寿命。
  决心下定了:在这样的大城市里,一无所有,白手起家!
  那时正是地震以后,到处在拆烂墙,修旧房。不少有劳动力的人家,推着小车拾烂砖头,用公家发的搭防震棚的木头,在院里院外盖起一间间小屋来。我们呢?我和女儿,一老一小,是劳动力。而且女儿只有在星期天才有空。没有小车,用两个小铁桶来挑。可惜啊,并不是所有拆烂墙的地方都让你去捡。完整一些的砖头,工人们要留着砌新墙用。半大的可用的砖头,早被劳力强的人抢光了。好容易捡到了一点,路远担子重,真够呛。
  木头呢?需要几条碗口粗、两丈长的檩条,还有一百几十根小椽子。女儿在西郊一个中学里教书,托老师,托学生,寻寻找找。找到了,又托人用三轮车拉到家。几十里路拉来,能不好好招待人家?多病的妻子还得当厨师。
  泥土呢?如果是用农村的大车来计算,得用几大车。幸好附近有两处地方在挖防空洞,挖出来的土堆在马路边,可以随便要。拚着老骨头,挑吧!有时女儿也帮着。挑来先堆在大门外,然后再往我们住的后院挑。上台阶,经门洞,下台阶,曲里拐弯,来到后院。挑了几百担!
  石灰呢?得用几百斤!又是女儿的功劳:托人买,托人用汽车拉到胡同口,然后一筐筐抬到后院里。怕雨淋,用塑料布盖起来。
  小院子里成了泥土的山,石灰的山,烂砖头的山,出来进去,要翻山越岭。祈祷老天爷别下雨,别把院子里变成黄泥岗。
  有一天,女儿下班回来时很高兴:在郊区买到了一千五百块砖!
  又有一天,女儿下班回来又很高兴:托人找到了大卡车,明天就可以把砖头拉回来!
  明天,砖头拉来了。但是胡同小,卡车进不来。搬吧!连好心的汽车司机也帮着搬。哼唷哼唷,整整一个下午。砖头进了院,人却倒上了床,连起来吃饭的力气也没有。
  院子里又增加了几座更大的砖头山。
  这些事情用了多长时间?将近一年!
  在这一年里,脑子里出现过多少个“假如”!又有多少次被现实拖回到现实!
  只有三个“假如”没有落空。一个是:假如我的女儿是个男孩子——她也确实半点也不比男孩子差,累死了她也要干。再一个是:假如我只有二十岁——我也确实是把老命来拚,忘记了年岁。第三个是:假如世界上有许多热心人——也确实是有许多热心人,都是女儿的同事和同事的家属与朋友。特别是有一位外号叫“木匠”的年轻人:剑眉大眼,虎背熊腰,外表英俊,内心火热,许多事情都是他帮的忙。
  还要把几百斤石灰都泡制成灰浆子,这又是我的事,因为女儿天天要上班。在院子里清理出一块小空地,挖了一个小坑坑,把石灰一桶一桶泡成浆,倒进去,把沉底的渣滓丢弃掉。足足忙了十来天,是在七月的太阳下,简直是用汗水泡石灰!
  到此为止,一切准备工作总算作好了。
  但是又发生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大波折。
  这就又使我回到一连串的“假如”里去了:假如没有一九五七、一九五八年的大不幸,我就不会远谪南方,家里就不会光留下两个不懂事的女孩子,也就不会有空余的房子。假如没有十年的“史无前例”,街道上就不会把本属“私人生活资料”的空余房子都分配给别人居住。假如没有长期的“阶级斗争,一抓就灵”,北京市的居民住房问题早就会“一抓就灵”,就不需要对千万间私人房产一抓就灵,而且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宪法也就不抓也灵,政策也就不落也实。还有:假如占住我的房子的这家人家的当家人不是脾气古怪的人,那也就不会发生这个意想不到的大的波折。
  这后院是大约三十平方米的一块地方,是个东西方向的长方形。前两年北京市普遍使用煤气炉做饭,居民们都设法在院里院外盖了简易的搁煤气炉子的小厨房,我女儿也费了很大力气在院子的东头盖了个简易的小厨房。不到四平方米大,高个子进去就要碰脑袋。我们这回原是计划把这个厨房拆了,再在原地盖一个扩大将近一倍的小屋。不料,在一个星期天,我女儿叫来了两位年轻的同事帮忙,把小厨房拆了,把地基也挖好了,住在我们对面屋的男主人却走出屋来,把腰一叉,把脖子一硬,发话了:
  “喂!你们这样不行!把屋子盖在我们后窗户跟前,挡风挡亮,走遍天下能说得过这个理去吗?”
  我的老伴连忙迎上去,赔着笑脸说:
  “×大爷,我们不是早就跟×姨商量好了吗?是×姨同意的呀!”
  ×姨,是他的内当家,是我们平常习惯的称呼。
  “跟她商量了不算,她不能当我的家!”接着又是一大堆很难听的话。
  我实在气得忍不住,走上去问他:
  “你有意见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偏偏等我们把东西堆满一院子,把小厨房也拆了,连做饭的地方也没有了,你才说?你这是什么理?”
  “我愿意什么时候说,就什么时候说,你要是不服气,打官司去!”这是他的回答。
  我老伴连忙把我拦开了,又向他解释:离他们后窗户有好远,计划盖多高,对他的后窗户影响非常小。但是,总归一句话:不行!
  工程停止了。“忍住!忍住!”我对自己说。
  夜里,我老伴又去找他赔笑脸,作解释。但是,得到的又是一大堆更加难听的话。
  假如不是自己的房子院子而自己反倒受制于人;假如不是我跟女儿千辛万苦准备了一年;假如我老伴不是一个革命了几十年的老干部,如今反而在这样的事情上受这样的气;假如那个不讲理的横人说话稍微好听一点……那么,我那可怜的老伴的心脏病就不会犯得这么重。
  她躺在床上整整一个月,吃不下,睡不着,胸口憋得出不来气,连说话力气也没有。
  我跟我女儿,由盖房子忙,变成了为病人忙。
  我女儿又到那“横人”的女儿的工作单位去,请求那年轻人从中疏通一下。几经往返,最后得到的回答是:“把院子从中间分,在你们那一半盖去吧!”
  这时已经是一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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