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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普希金短篇小说选-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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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土耳其高级军事及行政长官。

  ②别希雷克:土耳其货币名。

  他没有等多久。长官没有义务从浪漫主义角度来看待强盗,并且确认土耳其人提出的要求是正当的,于是命令把基尔沙里引渡前往雅西。

  有个有头脑有良心的人,那是一个不知名的年轻官吏,现在身居高位,他曾生动地向我描述了当日押送的情景。

  牢房大门口停了一辆邮用土马车……读者您还不知道什么叫土马车吧?那是低矮的、编织而成的马车,不久之前通常要套上六匹或八匹劣马。一个留着大胡子的摩尔达维亚人,头戴羊皮帽,骑在其中一匹马上,不停地吆喝,鞭子挥得噼叭响,他的马跑得相当快。如果其中的一匹疲倦了,车夫就大骂它一顿,把它卸下,丢在道旁不管。回来的途中他相信在原来的地方定能找到它,它会安安静静在草原上吃草。时常出现这种情况:旅客从一个驿站出发,套了八匹马,到了下一站,只剩两匹了。这是十五年以前的事。到了现在,在业已俄罗斯化了的比萨拉比亚,已经更换了俄罗斯式的輓具和马车了。

  1821年9月下旬的某一天,一辆上述土马车停在牢房的大门口。犹太女人拖拖拉拉趿着便鞋,阿尔纳乌特人穿着破破烂烂、花花哨哨的衣裳,身材匀称的摩尔达维亚女人手里抱着黑眼的娃娃团团围住那辆囚车。男人们保持缄默。妇女们热心地等待着什么。

  牢门打开,几个警官走将出来。跟着有两名士兵押着带脚镣手铐的基尔沙里。

  看上去他有三十岁。他的黝黑的面孔端正严肃,高高的身量,宽宽的肩膀,显得孔武有力。彩色头巾斜裹在头上,细腰身系根宽腰带,穿一件蓝色厚呢子上衣,衬衫宽松的吊边垂过膝盖,脚着一双漂亮鞋子,这就是他的装束。他神色高傲而镇定。

  一个红脸老官员,身穿褪色军服,那上头有三粒纽扣晃荡着,锡框眼镜不是架在鼻梁上,而是架在发紫的瘤子上。他展开公文,用摩尔达维亚语宣读公文,发着难听的鼻音。他时不时鄙夷地打量带镣铐的基尔沙里,看样子,那公文是针对他的。基尔沙里用心听他宣读。官吏读完,叠好公文,对群众严厉地大喝一声,叫他们让开路,于是命令土马车赶过来。这时候基尔沙里转向他并用摩尔达维亚语说了几句话,他声音颤抖,脸变了色,他哭了,跪在那个警官的脚下,弄得镣铐叮噹响。那警官吃了一惊,后退一步。几个士兵想把基尔沙里搀起来,可是他自己站起身,提着镣铐,走进马车,叫一声:“走吧!”一个宪兵坐在他身旁,摩尔达维亚车夫的鞭子一响,马车开动。

  “基尔沙里对您说了些什么?”年轻的官吏问警官。

  “您看见的,他请求我”,警官笑着回答说,“请求我关照他的老婆孩子,他们住在离卡里不远的保加利亚村子里。他害怕他们因他而受牵连。老百姓真愚蠢!”

  年轻官吏所讲的故事使我深受感动。我同情可怜的基尔沙里。关于他的命运的消息,我长时间不得而知。又过了几年,我再次碰到了那位年轻的官吏。我们谈起过去发生的那件事。

  “你那位朋友基尔沙里怎么样了?”我问他,“你是不是知道他的下落?”

  “怎么不知道!”他回答,接着说了下面的故事:

  基尔沙里被押解到雅西之后,被交给了巴夏。巴夏判他樁刑。死期延至某个节日。暂时将他收监。

  七个土耳其人看押这个囚犯。(七个都是普通老百姓,而他们的灵魂跟基尔沙里一样,也是强盗。)他们尊敬他,并且,怀着东方人如饥似渴的心情,听他讲自己的神出鬼没的故事。

  看守和囚犯之间终于建立了亲密的关系。有一天,基尔沙里对他们说:“兄弟们!我的死期快到了。谁也逃不掉自己的命运。很快我就得跟你们永诀了。我想给你们留点东西做个纪念。”

  那几个土耳其人竖起耳朵听着。

  “兄弟们!”基尔沙里继续说,“三年前,我跟过世的米哈伊拉吉一同打家劫舍,在离雅西不远的草原上我们埋下了一口锅子,里头放满了金子。看起来,我跟他都不能享受这些财宝了。就这么办吧!你们拿去,把它和和气气地平分掉。”

  那几个土耳其人惊喜欲狂。他们合计,怎样才能找到那个秘密的地方?他们左思右想,最后决定让基尔沙里亲自去找。

  到了夜里。土耳其人从囚犯身上卸下镣铐,用绳子绑了他的手,带他出城到了草原上。

  基尔沙里领着他们,朝一个方向走去,过了一个山岗又一个山岗。他们走了很久。最后基尔沙里在一块大石头旁边停了下来,向南量了十二步,把脚一跺,说道:“就在这里。”

  土耳其人安排了一下。四个人抽出弯刀动手掘地。三个看守囚犯。基尔沙里坐在石头上看着他们干活。

  “喂!快了吗?”他问道,“挖出来没有?”

  “还没有!”土耳其人回答,他们挖得汗流如注。

  基尔沙里显得不耐烦了。

  “唉!你们这些人啦!”他说,“连掘地也干不好,可我只要一会儿就能干完。孩子们!把我的手解开,给我一把刀。”

  土耳其人寻思并商量起来。他们决定:“怎么样?就解开他的手,给他一把刀吧!他一个人,我们有七个。”于是土耳其人解开他的手,给他一把刀。

  基尔沙里终于自由了并且武装起来。他该有怎样的感觉呵!他便动手急忙挖地,几个看守给他帮忙……突然,他一刀刺进一个看守的胸膛,刀没拔出,就伸手从他腰间夺过两枝手枪。

  其余六个人看到基尔沙里手里握着两支手枪,都逃跑了。

  基尔沙里目前还在雅西一带打劫①。不久前他给大公写信,要他拿出五千个利瓦②并威胁说,如不按时照付,他要烧掉雅西并对大公本人决不客气。给他送去了五千利瓦。

  基尔沙里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①根据某些文件记载,基尔沙里于1834年11月24日在雅西被绞死。

  ②利瓦:保加利亚货币名。
          
11 埃及之夜第一章  “他是什么人?”

  “呵!一个大才子。他会从自己的喉咙里制造出他想要的一切东西。”

  “太太!那么,就让他先造出一条裤子给自己穿穿吧!”①

  (引自1771年法国出版的《双关语总汇》)

  ①原文为法文。

  恰尔斯基是彼得堡老住户中间的一个。他不到三十岁,还没有结婚,公务也不繁重。他的叔父在其美好的年华曾经当过一届副省长,于今已经去世了,给他留下了一份不小的产业。他的生活本当称心如意。可是,很不幸,他却偏偏要来写诗并且拿去出版。报刊上称他为诗人,而仆人中间却叫他文人。

  诗歌制造者们手中的特权可谓大矣!比方说,他们有用第四格代替第二格以及诸如此类所谓诗坛的自由。但除此之外,俄国的诗人们还有什么别的特权,我们可就不得而知了。虽有如此之多的特权,但他们这号人物的处境可还是不大妙,伤透脑筋的事总不免时时发生。

  最令人痛苦的、万难忍受的事,莫过于给你奉送“诗人”这个头衔,一旦打上这个烙印,那就一辈子也休想洗刷掉。公众把他当成私有财产,一致认为,此人生下地来,就是为了让他们利益均沾和消愁破闷。假如此人从乡下回来了,那么第一个碰面的人必定问他:您给我们带回来什么新鲜玩意儿没有呀?假如他为自己那行将破产的家业、为自己亲近的人的疾病而焦虑,那么,好,随之而来的将是一缕可鄙的微笑伴随着一声可鄙的惊叹:看!您果真在构思什么东西哩!他在恋爱吗?——据说他的美人儿从英国铺子里买回了纪念册正等他题赠哀艳的情诗哩!假如他去拜会某个跟他几乎素不相识的人商谈一件要事,那么,那人准把小儿子叫出来逼他朗诵这个诗人的作品,而小家伙便用残缺不全的诗句来款待他。这些便是诗人手艺的无上荣光!多么倒霉!恰尔斯基认为,那些祝贺、询问、纪念册以及念诗的小孩等等,一概使他讨厌透顶,以致时时刻刻抑制自己,以免突然发火。

  为了摆脱掉那不堪忍受的诗人的称号,恰尔斯基绞尽了脑汁。他避免跟自己的同行文学家们交际,宁可跟流俗之人,甚至灵魂极端空虚的俗物往来。他的谈吐故意庸俗不堪,也从不涉及文学。他的穿着,一贯讲究,好似一个莫斯科的小青年有生以来初到彼得堡,战战兢兢地、迷信地迎合最新的时髦。他的书房,收拾得好象贵妇人的卧室,没有一件摆设令人想到他竟是一位作家。桌子上面和桌子下面都没有乱扔的书本。沙发上没有墨水的痕迹。乱七八糟的陈设,本来足以证明诗神的在位和笤帚跟刷子的罢工,而他的书房却不是那个模样。如果社交界有某个朋友正碰上他手里捏了一管笔,那他定会无地自容。一个灵智两方面都有天赋的人竟然如此拘于小节,简直令人难以相信。他时而热心赛马,时而又疯狂赌博,时而又精研吃喝,不过,他决不能够将山地马跟阿拉伯马加以区别,总是忘记那个花色当王牌,并且私下认为炸土豆要比法国食谱上的各项时新佳肴更为可口。他的生活,懒懒散散。跳舞会他一概到场,外交宴会和一切招待会都少不了他,好似他就是列琴诺夫大酒家特制的一杯冰琪凌一样。

  不过,他终究是一位诗人,诗思如潮,不可遏止。每当灵感那个劳什子在他身上作怪的时候,恰尔斯基便把自己关进书房,写呀!写呀!从清晨一直写到深夜。他曾经向知心朋友吐露,唯有那个时候他才领悟什么叫真正的幸福。剩下的时间,他无所事事,很拘谨,不露心迹,时时恭听那个悦耳的问题:您没有写出什么新的作品吗?

  有一天早上,恰尔斯基正好处于灵智高扬的状态。那时,幻想清晰如画,为了体现那些幻象,生动的、意想不到的惊人妙语随随便便就找到了。那时,诗句在笔尖下欢畅地流动,铿然有声的诗韵迎着井然有序的神思飞奔过来,恰尔斯基心荡神摇,陶然忘机了……社交界、它的蜚短流长、它的别出心裁的古怪行径他都一股脑儿抛到九霄云外——他正在做诗哩!

  突然,他书房的门轻轻一响。随即出现一张陌生的面孔。

  恰尔斯基一惊,眉头一皱。

  “谁呀?”他颓丧地问,心里大骂仆人,因为他们老不在前厅伺候。

  那个陌生人走进房来。

  那人是个高个子,瘦瘦的,三十岁左右。黝黑的面庞极富表情,苍白的额头很高,垂下蓬乱的一绺一绺乌黑的鬈发,乌黑的眼珠闪烁有神,鹰勾鼻子,凹陷的双颊两边长满浓密的胡须。这一切,说明他是一个外国人。他穿一身黑色燕尾服,吊边业已磨白,穿一条夏天的裤子,虽然时令已是深秋。破皱的黑领带下面,发黄的坎肩上别一枚假钻石,闪闪发光。礼帽凸凹不平,显见得经过雨淋日晒。假如在深林里碰到这号人,你准会拿他当成土匪,假如在上层社会碰到他,你准会把他当成政治阴谋家,假如在前厅碰到他,你准会把他看成卖假药和砒霜的江湖骗子。

  “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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