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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传习录-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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诞敷而后格,则亦兼有“正”字之义在其间,未可专以“至”字尽之也。如 
 “格其非心”、“大臣格君心之非”之类,是则一皆“正其不正以归于正” 
之义,而不可以“至”字为训矣。且《大学》“格物”之训,又安知其不以 
 “正”字为训,而必以“至”字为义乎?如以“至”字为义者,必曰“穷至 
事物之理”,而后其说始通,是其用功之要,全在一“穷”字,用力之地, 
全在一“理”字也。若上去一“穷”,下去一“理”字,而直曰“致知在至 
物”,其可通乎?无“穷理尽性”,圣人之成训,见于《系辞》者也。苟格 
物之说而果即穷理之义,则圣人何不直曰 
      “致知在穷理”,而必为此转折不完之语,以启后世之弊邪?盖《大学》 
 “格物”之说,自与《系辞》“穷理”大旨虽同,而微有分辨。穷理者,兼 
格、致、诚、正而为功也。故言穷理,则格、致、诚、正之功皆在其中。言 
格物,则必兼举致知、诚意、正心,而后其功始备而密。今偏举格物而遂谓 
之穷理,止所以专以穷理属知,而谓格物未常有行。非惟不得格物之旨,并 
穷理之义而失之矣。此后世之学所以析知行为先后两截,日以支离决裂,而 
圣学益以残晦者,其端实始于此。吾子盖亦未免承沿积习,则见以为于道未 
相吻合,不为过矣。 
     来书云:“谓致知之功,将如何为温清,如何为奉养,即是诚意,非别 
有所谓格物,此亦恐非。” 
     此乃吾子自己意揣度鄙见而为是说,非鄙人之所以告吾子者矣。若果如 
吾子之言,宁复有可通乎?盖鄙人之见,则谓意欲温清,意欲奉养者,所谓 
意也,而未可谓之诚意。必实行其温清奉养之意,务求自慊而无自欺,然后 
谓之诚意。知如何而为温清之节、知如何而为奉养之宜者,所谓知也,而未 
可谓之致知。必致其知如何为温清之节者之知,而实以之温清;致其知如何 
为奉养之宜者之知,而实以之奉养,然后谓之致和。温清之事,奉养之事, 
所谓物也,而未可谓之格物。必其于温清之事也,一如其良知之所知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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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温清之节者而为之,无一毫之不尽;于奉养之事也,一如其良知之所知当 
如何为奉养之宜者而为之,无一毫之不尽,然后谓之格物。温清之物格,然 
后知奉养之良知始致;奉养之物格,然后知奉养之良知始致。故曰“物格而 
后知至”。致其知温清之良知,而后温清之意始诚;致其知奉养之良知,而 
后奉养之意始诚。故曰“知至而后意诚。”此区区诚意、致知、格物之说盖 
如此。吾子更熟思之,将亦无可疑者矣。 
     来书云:“道之大端,易于明白,所谓良知良能,愚夫愚妇可与及者。 
至于节目时变之详,毫厘千里之谬,必待学而后知。今语孝于温清定省,孰 
不知之。至于舜之不告而娶,武之不葬而兴师,养志、养口,小杖、大杖, 
割股,庐墓等事,处常处变,过与不及之间,必须讨论是非,以为制事之本。 
然后心体无蔽,临事无失。” 
     道之大端易于明白,此语诚然。顾后之学者忽其易于明白者而弗由,而 
求其难于明白者以为学,此其所以“道在迩而求诸远,事在易而求诸难”也。 
孟子云:“夫道若大路然,岂难知哉?人病不由耳。”良知良能,愚夫愚妇 
与圣人同。但惟圣人能致其良知,而愚夫愚妇不能致,此圣愚之所由分也。 
节目时变,圣人夫岂不知,但不专以此为学。而其所谓学者,正惟致其良知, 
以精审此心之天理,而与后世之学不同耳。吾子未暇良知之致,而汲汲焉顾 
是之忧,此正求其难于明白者以为学之弊也。夫良知之于节目时变,犹规矩 
尺度之于方圆长短也。节目时变之不可预定,犹方圆长短之不可胜穷也。故 
规矩诚立,则不可欺以方圆,而天下之方圆不可胜用矣;尺度诚陈,则不可 
欺以长短,而天下之长短不可胜用矣;良知诚致,则不可期以节目时变,而 
天下之节目时变不可胜应矣。毫厘千里之缪,不于吾心良知一念之微而察之, 
亦将何所用其学乎?是不以规矩而欲定天下方圆,不以尺度而欲尽天下之长 
短,吾见其乖张谬戾,日劳而无成也已。吾子谓语孝于温清定省,孰不知之。 
然而能致其知者鲜矣。若谓粗知温清定省之仪节,而遂谓之能致其知,则凡 
知君之当仁者,皆可谓之能致其仁之知,知臣之当忠者,皆可谓之能致其忠 
之知,则天下孰非致知者邪?以是而言可以知致知之必在于行,而不行之不 
可以为致知也,明矣。知行合一之体,不亦皎然矣 
     乎?夫舜之不告而娶,岂舜之前已有不告而娶者为之准则,故舜得以考 
之何典,问诸何人,而为此邪?抑应求诸其心一念之良知,权轻重之宜,不 
得已而为此邪?武之不葬而兴师,岂武之前已有不葬而兴师者为之准则,故 
武得以考之何典,问诸何人,而为此邪?抑示求诸其心一念之良知,权轻重 
之宜,不得已而为此邪?使舜之心而非诚于为无后,武之心而非诚于为救民, 
则其不告而娶与不葬而兴师,乃不忠不孝之大者。而后之人不务致其良知, 
以精察义理于些心感应酬酢之间,顾欲悬空讨论此等变常之事,执之以为制 
事之本,以求临事之无失,其亦远矣。其余数端,皆可类推,则古人致知之 
学,从可知矣。 
     来书云:“谓《大学》格物之说,专求本心,犹可牵合。至于《六经》、 
 《四书》所载多闻多见,前言往行,好古敏求,博学审问,温故知新,博学 
详说,好问好察,是皆明白求于事为之际,资于论说之间者。用功节目固不 
容紊矣。” 
     格物之义,前已详悉,牵合之疑,想已不俟复解矣。至于多闻多见,乃 
孔子因子张之务外好高,徒欲以多闻多见为学,而不能求诸其心,以阙疑殆, 
此其言行所以不免于尤悔,而所谓见闻者,适以资其务外好高而已。盖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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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子张多闻多见之病,而非以是教之为学也。夫子尝曰:“盖有不知而作之 
者,我无是也。”是犹孟子“是非之心,人皆有之”之义也。此言正所以明 
德性之良知非由于闻见耳。若曰“多闻择其善者而从之,多见而识之”,则 
是专求诸见闻之末,而已落在第二义矣,故曰“知之次也。”夫以见闻之知 
为次,则所谓知之上者果安所指乎?是可以窥圣门致知用力之地矣。夫子谓 
子贡曰:“赐也,汝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欤?非也,予一以贯之。”使诚在 
于多学而识,则夫子胡乃谬为是说,以欺子贡者邪?一 
     以贯之,非致其良知而何?《易》曰:“君子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德。” 
夫以畜其德为心,则凡多识前言往行者,孰非畜德之事。此正知行合一之功 
矣。好古敏求者,好古人之学,而敏求此之心理耳。心即理也。学者,学此 
心也。求者,求此心也。孟子云:“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非 
若后世广记博诵古人之言词,以为好古,而汲汲然惟以求功名利达之具于外 
者也。德性岂可以外求哉?惟夫知新必由于温故,而温故乃所以知新,则亦 
可以验知行之非两节矣。“博学而详说之”者,将以反说约也。若无反约之 
云,则博学详说者,果何事邪?舜之好问好察,惟以用中而致其精一于道心 
耳。道心者,良知之谓也。君子之学,何尝离去事为而废论说。但其从事于 
事为论说者,要皆知行合一之功,正所以致其本心之良知,而非若世之徒事 
口耳谈说以为知者,分知行为两事,而果有节目先后之可言也。 
     来书云:“杨、墨之为仁义,乡愿之辞忠信,尧、舜、子之之禅让,汤、 
武、楚项之放伐,周公、莽、操之摄辅,谩无印证,又焉适从?且于古今事 
变、礼乐名物,未尝考识,使国家欲兴明堂,建辟雍,制历律,草封禅,又 
将何所致其用乎?故 《论语》曰‘生而知之者,义理耳。若夫礼乐名物、古 
今事变,亦必待学而后有以验其行事之实’。此则可谓定论矣。” 
     所喻杨、墨、乡愿、尧、舜、子之、汤、武、楚项、周公、莽、操之辨, 
与前舜、武之论,大略可以类推。古今事变之疑,前于良知之说,已有规矩 
尺度之喻,当亦无俟多赘矣。至于明堂、辟雍诸事,似尚未容于无言者。然 
其说甚长,姑就吾子之言而取正焉,则吾子之惑将亦可少释矣。夫明堂、辟 
雍之制,始见于吕氏之《月令》,汉儒之训疏。《六经》、 
      《四书》之中,未尝详及也。岂吕氏、汉儒之知,乃贤于三代之贤圣乎? 
齐宣之时,明堂尚有未毁,则幽、厉之世,周之明堂皆无恙也。尧、舜茅茨 
上阶,明堂之制未必备,而不害其为治。幽、厉之明堂,固犹文,武、成、 
康之旧,而无救于其乱。何邪?岂能以不忍人之心,而行不忍人之政,则虽 
茅茨土阶,固亦明堂也;以幽、厉之心,而行幽、厉之政,则虽明堂,亦暴 
政所自出之地邪?武帝肇讲于汉,而武后盛用于唐,其治乱何如邪?天子之 
学曰辟雍,诸候之学曰泮宫,皆象地形而为之名耳。然三代之学,其要皆所 
以明人伦,非以辟不辟、泮不泮为重轻也。孔子云:“人而不仁,如礼何? 
人而不仁,如乐何?”制礼作乐,必具中和之德,声为律而身为度者,然后 
可以语此。若夫器数这末,乐工之事,祝史之守。故曾子曰:“君子所贵乎 
道者三,笾豆之事则有司存也。”尧“命羲和,饮若昊天,历象日月星辰”, 
其重在于“敬授人时”也。舜“在璇玑玉衡”,其重在于“以齐七政”也。 
是皆汲汲然以仁发之心而行其养发之政。治历明时之本,固在于此也。羲和 
历数之学,皋、契未必能之也,禹、稷未必能之也,尧、舜之知而不偏物, 
虽尧、舜亦未必能之也,然至于今循羲和之法而世修之,虽曲知小慧之人, 
星术浅陋之士,亦能推步占候而无所忒。则是后世曲知小慧之人,反贤于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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稷、尧、舜者邪?封禅之说尤为不经,是乃后世佞人谀士所以求媚于其上, 
倡为夸移,以荡君心而靡国费。盖欺天罔人无耻之大者,君子之所不道,司 
马相如之所以见讥于天下后世也。吾子乃以是为儒者所宜学,殆亦未之思邪? 
夫圣人之所以为圣者,以其生而知之也。而释《论语》者曰:“生而知之, 
义理耳。若夫礼乐名物,古今事变,亦必待学而后有以验其行事之实。”夫 
礼乐名物之类,果有关于作圣之功也,而圣人亦 
     必待学而后能知焉,则是圣人亦不可以谓之生知矣。谓圣人为生知者, 
专指义理而言,而不以礼乐名物之类。则是礼乐名物之类无关于作圣之功矣。 
圣人之所以谓之生知者,专指义理而不以礼乐名物之类,则是学而知之者。 
亦惟当学知此义理而已。困而知之者,亦惟当困知此义理而已。今学者之学 
圣人,于圣人之所能知者,未能学而知之,而顾汲汲焉求知圣人之所不能知 
者以为学,无乃失其所以希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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