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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烟花未冷-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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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我有哪个字没说对?”迟皓摘了眼镜,朝资料夹上一扔,“昨天现场闹成那样,也没见有谁敢作敢当地站出来,今天提了这个‘钱’字,倒是有人慷慨得很哪,活像手里抱着多大金山银山似的。老孙,老管,你们说是不是?”
  管舟转着手中的笔,笑而不语。
  孙主任“嘿嘿”一声,才想打个圆场,不防已有一个冷如冰魄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GS不是不缺钱,更不是钱多到无处可花。一分钱买得到一分货,但成百上千个一分钱也未必换得回一分信誉。”
  耿清泽的目光冰冷坚卓,似乎哪一个人都没有看,但每一个人又都觉得他在看着自己。
  “我并不预备拿金钱和信用作交易,有价和无价,没法衡量。同样的道理,在致天国际这个事故上,GS的得失也无从比较。在座的都是明白人,不会分不清最基本的轻重和主次。请大家自行斟酌,尽快拟出具体的执行方案。”
  
  “谁说耿总不知道?那小丫头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还不是早有人教好了来的。”尽管身后薛总压低的声音还有一段距离,耿清泽却已听得清楚分明。
  “什么意思?”他并不回头,只边走边问着同他一起率先离开会议室的孟之遥。
  “那天漱瑜当着村民们,也提到了行业信誉的问题。”孟之遥跟着他进了办公室,关上门笑道,“这一段,回头有时间我详细告诉你——不过你别说,刚才你和漱瑜配合得还真默契,把薛总给晾得……”
  “我不是说这个。”耿清泽看着他,神情严正,“薛建国昨天在工地?”
  “我去的时候没看见他啊……”孟之遥一愣,明白过来后脱口骂出句粗话,“什么东西!”
  
  今日事今日毕。将当天的工作处理完毕已近九点,耿清泽以为自己是最后一个离开公司的,不料总秘室里依然亮着灯。
  他走过去,轻轻敲了敲桌面,枕着手臂趴在桌上的易漱瑜缓缓睁眼抬头,声音里尚带着一丝酣睡方醒的含糊:“你要什么?”
  “什么也不要。”他合上她的手提电脑,“下班了。”
  她用手揉揉脸,拿过手机和包便起身。许是睡姿保持得太久,发麻的一条腿才刚跨出去,人已软软地往一侧倒去。
  耿清泽眼明手快接住她的同时眉头一拧,扶了她站稳后,反手迅疾扣住她的手腕就朝外走。
  被他连拖带拽的易漱瑜只觉脖子上顶着的脑袋涨成两个大,直至跌跌撞撞进了电梯,她才来得及问:“要去哪儿?”
  “你有没有点身为病人的自觉?”耿清泽沉下脸按了键,“烧成这样自己都不知道?”
  她摸摸脸和额头,果然有些烫,看了看梯壁上镜子里的自己,颧骨处是淡淡的红,无奈地摇了摇头。
  电梯很快下到大堂。出了大门,耿清泽吩咐:“等着。”
  她忙说:“不麻烦你了,我自己打车回家。”
  “回什么家!”他挑眉,“去医院。”
  她条件反射般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不用,回家睡一觉就没事了。”
  他皱眉,显然克制着情绪,“不吃药,只打点滴。”
  略有一滞后,她仍是万般抗拒,“我不去。”
  他的脸色越发难看,黑眸中利光一闪,身形一动已将她打横抱在手里。
  意识昏然的易漱瑜吓得魂飞魄散,仿佛一股气堵在喉咙口,连开口惊呼都忘了,本能地死死抱住他的肩颈。待一颗心落回原位,她还是不敢放手,只涨红着脸,压着嗓子恨声道:“你到底要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我不介意留在这里被人参观。”他似乎是笑了一下,淡漠的语声比笑声更短促刺耳,随后的翻脸比翻书还快,“去不去?”
  她垂着眼睫,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四周,终于认命地咬牙道:“去就去。”
  
  
  
  
  
  
  
  第29章 凝弦(3)
  或许是前科太多,易漱瑜的信用早已在耿清泽心里打了折扣,哪怕是所谓的君子一诺也无济于事。他不再将她一个人留在门口,而是拖进车库里塞入车内,直接扯出副驾上的保险带将她扣住,整个过程秋风扫落叶一般,好像根本忘了她还是个病人。
  他关了门便驱车上路,在并不十分通畅的主干道上左突右绕。瞥见她在门板上摸索的手心头又是一阵火,一把抓了回来,“你老实点,又想干什么?”
  “车里闷,”她耐着性子解释,“麻烦你开下窗。”
  他自知失态,迅速将两侧的车窗降出一道缝,又冷冷地道:“有事就吭声,省着力气还想干什么要紧事不成?”
  她霍然抬头,“你什么意思?”一路上,她受够了他的冷言冷语冷眉冷眼,任是再好脾气也没法忍耐。
  车已驶入支路,医院大门正在路对面。他索性一踩刹车将车停在路边,顺手解了保险带倾过身去,直直看着被笼在自己身影下的易漱瑜,声音冷得如严冬霜雪,“‘什么意思’,我在问你话——生病不在家待着,原来是有个非来公司不可的缘故,是不是?”
  易漱瑜一愣,即刻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下午那一屋子的花,才要反驳,他的质问又如开弓箭一般追杀而来,“有病不肯去医院,又是在跟谁逞强任性?既然这么在意,更要早日康复长命百岁才好洗手做一辈子的羹汤不是吗?”
  像是有个什么东西在心里砰然炸开,一通劈头盖脸的冷嘲热讽非但没有让她晕头转向,反倒如醍醐灌顶般心头雪亮。这几天他的忽冷忽热、若即若离,到了此刻她算是完全明白了。
  原来在他的眼里,自己竟是如此不堪。如果说天台上的拥抱只是她的自作多情,那么昨天那个漫长的夜晚对他而言,又算是什么?
  胸口疼得发麻,她咬着唇攥紧手指,身体发抖就是说不出一句话,只用乌黑的眼睛定定看住他。
  易漱瑜无声的倔强落在耿清泽眼里,犹如无数芒刺扎在心头。这一刻,他变得不再像从前的自己,明知道她还发着烧她还是个病人,偏偏就是控制不住。
  很多年前,陆归鸿曾笑言,说他要送一车的白色百合给自己最喜 欢'炫。书。网'的那个人,当时在座的人里有一大半表示不信,剩下的无不鄙夷鸿少哗众又矫情,只有一个不开口的耿清泽当他在借酒装疯。
  未承想今天居然在自己眼前应验!满室鲜花,软言娇语,足以教引以为傲的冷静和理智荡然无存,超乎寻常的定力和耐性正在一点一点流失。
  原来,她搬走那些花的时候,早已将自己的心搬得空空如也。
  他始终没有移开目光,深深吸气后终究还是逼问:“回答我。”
  她不避不闪凝视许久,突然朝着他绽出一个微弱的笑,轻声地不答反问:“跟你有什么关系?”
  
  此后的怪异情势无法形容。
  易漱瑜自知不是他的对手,抱定了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而耿清泽的风度和修养也不会容许他将一个病恹恹的女孩子丢在马路上,两人反倒一反之前的针锋相对,一前一后走进急诊楼,默契到没有人先开口说一句话。
  替易漱瑜诊治的是一位已过中年的医生,想必是夜里坐诊有些无趣,话匣子一开便关不上了。可诙谐的调侃丝毫没有影响到身陷冷战的两个人。
  医生的独角戏冷了场,只好敛了兴致按部就班地询问患者的身体状况,听后又行确认:“你没吃药,前一天靠物理降温退烧?”
  易漱瑜想了想,不太确定,“应该是吧。”
  医生又道:“什么时候退的烧?”
  她茫然地正欲摇头,一旁的耿清泽已答:“大概是四点多。当时还有四五分热度。”
  写着病历的医生乐了,抬头看了他一眼,“你会说话啊?”只见陪同的这个男人冷着一张脸,病人亦垂着眼不吭声,医生又笑,“这里是医院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民政局呢。光看你们两个还真像是来办离婚的。”
  “我们没结婚!”易漱瑜想也没想便冲口反驳。
  “那有什么,没结过结就是了。”那医生毫不在意,反而极为耐心地劝慰起满面通红的易漱瑜来,“你看看,小伙子一表人才,关键是人家对你多上心。女孩子嘛,使使小性子无可厚非,可差不多就行了,不能老不理人不是?”
  易漱瑜满心的火加上一肚子的不自在,换成平时听得这样的话早已翻了脸,可眼下医生正开着处方,她不得不一声不吭死死忍住,唯恐他一念之差下了什么狠手,自己才活了二十七年,尘缘未尽,心事未了,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医生见她沉默不语,自以为得计,停了笔,又笑眯眯地抬起头,看着一派漠然的耿清泽道:“你也是,这么大的人了,哄哄女孩子都不会。交女朋友嘛,又不是放债追债,老板着个脸作什么。”
  如坐针毡的易漱瑜忍无可忍,“我们不是……”
  耿清泽不等她说完,一把拿过医生手里的处方单,拖起她就朝外走。
  不知是输液的过程太过漫长,还是已不耐烦对着一张显然昭示着与他井水不犯河水的脸,他仅坐了几分钟便起身离开。
  易漱瑜只作未见。一整天折腾到这个时候,精神已着实有些萎顿,她不敢打瞌睡,只好用另一只手支着头,强迫自己挑一首长诗来默背。不晓得是中了什么邪,每每都卡在“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这一句上,她又不愿意敷衍跳过,只得一次又一次地从头背起。
  当夜的急诊并不多,走廊里人更少。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个白影从门口闪过,片刻后又折了回来,直直朝她走过去,“易小姐,还真是你。”
  她抬起头,即刻认出了眼前的这一位,正是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秦医生。
  秦医生问了几句病况,瞥见她手背上的淤青,为她调整了滴液速度,“还有差不多半小时。不过你的凝血功能好像不太好。”
  “嗯。”她点头,道了谢,不觉有些奇 怪{炫;书;网},“秦医生的科室也要值夜班?”
  “临时有个手术。”秦医生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略带疲惫的笑容里有着说不出的温和,“一个人来的?那等我上去换件衣服,一会儿送你回去。”
  她直觉婉拒,才张了张口,见耿清泽从门外进入便又低眉敛目,不再说一个字。
  秦医生见状,笑着对她说:“你朋友?”
  “老板。”易漱瑜头也不抬。
  秦医生笑了笑,起身招呼道:“你好,我是秦晋,易小姐的朋友。”
  耿清泽放下手里的东西,“你好。”
  “既然有人在,我就先走了。”秦晋看了看表,转身又对易漱瑜道,“回去多喝水,要注意休息,不能为了工作就不爱惜身体。要是想多请几天病假只管来找我。”
  “谢……”她刚开口,脑中忽然一个激灵,想起他的专业,生生将后半截话又咽了回去。
  秦晋非但不以为意,反倒有意无意地看了身边一眼,浅笑依旧温润,“记着——钱是老板的,命才是自己的。”
  易漱瑜眼角的余光不由向一侧扫过,瞥见某人仍旧毫不改色岿然不动的神情,重重地朝秦晋点了点头。
  秦晋走后,等待的时间愈加难熬。耿清泽没有再给易漱瑜脸色看,因为她根本看不到他的脸。一本杂志在他手中捧着,好似里头真有黄金屋,引得他慢条斯理一页一页读过去,只留给她颜如玉——封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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