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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一)-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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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没过多久,收音机开始广播第一批不幸事件。在那些转弯角或下坡处火车出轨事故不断增加。不过死人不多,因为即使从相当高的地方往下掉,卧车车厢也是轻飘飘的,然而到处飓风大作,尘埃飞扬,呼啸的潮水在世界各地汹涌地冲击着海湾。
  当角速度增加十七倍时,赤道上的物体和人完全失去了重量。
  那天晚上,收音机里传来了一个可怕的消息:在不断加强的离心力的拉拽下,赤道非洲和美洲发生了几起有人头脚颠倒的事件。不久,又从赤道传来更加吓人的消息,发生了窒息的威胁。
  “这是离心力正在使空气层剥离地球,地球引力无法再使它固定在原来的位置上。”瓦格纳教授平静地解释道。
  “这岂不是说,我们最终也逃避不了窒息吗?”我不安地问道。
  他竟然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
  “我们能对付任何意外。”
  “但是你为什么要造成这些意外?这是一场地地道道的世界性灾难,是对人类文明的摧残……”
  瓦格纳却仍旧显得十分镇静,无动于衷。
  “你以后会知道为什么要造成这一切。”
  “肯定不会是为了要做另一次试验吧?……”
  “我不懂你为什么这样激动,”他说。“如果真的是为了作一次试验又怎么样?
  让我们不要再转弯抹角了。当飓风或火山爆发使成千上万的人惨遭灭顶之灾的时候,从来没有人想到指责这种自然的暴力。我们就把它当作另一次天灾吧!“
  对教授这种解释,我不能满意,这时,我头一回从心底里产生了对人类可能遭殃的深深忧虑。
  我想,做一个人难道必须残忍,非得容不下半点怜悯,只为了一次科学试验就可以牺牲百万人的性命吗?
  我的心情越是优郁,就越对瓦格纳教授不满,对他的恶感也越强烈。毫不奇怪,这些关于世界将被撕成碎片,以及随着速度的增加,白昼黑夜倏忽即逝的可怕报导,简直可以把一个人逼疯。我整夜为此难以入眠,神经高度紧张。我小心翼翼地移动着,以防不测。似乎我的肌肉稍一用力,身子就会窜起来,头就会碰撞到天花板上,尽管眼下可能情况还不至于如此严重。不过,周围的东西正在急剧地失去重量,变得飘浮不定,一件件沉重的家具,只要轻轻碰一碰,便会滑了开去。自来水龙头正在慢悠悠地流出水来,而且水流会半途折了回去;人的四肢抽搐,手足因为失去重量而像吊线木偶似地抽动着。人体的“发动机”——肌肉——对于已经失去重量的躯体来说,似乎是“马力”太足了,它们之间已经失去平衡,不能协调,无法适应变化了的情况。管家菲玛跟我一样,也不好受。在这种情况下,做饭需要有耍杂技那样的本领。锅、、碗、瓢、勺、盆盆罐罐几乎会到处飘浮,四处飞舞,而管家婆自己也为了抓住要使用的东西而上窜下跳。她蹦来蹦去,活像个杂技场上的小丑。
  只有瓦格纳教授情绪高昂,甚至还有心思取笑我们。
  要想外出,非得在口袋里塞满石子不可,否则我就会跌入无边无际的天空。
  我眺望大海,显然海水变得越来越浅了。海水被一种力量驱赶着西流,溢上海岸……我站在岸上感到一阵阵头晕目眩,呼吸困难。空气逐渐稀薄,一阵从东向西的疾风强烈地迎面扑来,空气温度随着气流很快就升高了。
  空气已经越来越稀薄,看来末日即将降临……
  我感到窒息般的痛苦,这迫使我考虑该采用哪种方法去迎接死亡:是跌入空中呢,还是坐等窒息而死。当然,坐等窒息而死肯定会更加难受些;但是这样我倒可以看到地球的末日究竟是什么样子。
  不行,最好还是一下子把自己了结吧!这样干脆些,也爽快得多,难忍的痛苦也会短暂一些。我这样想着,仍犹豫不决。这时,又一阵窒息猛地压上心口。我开始将石头从口袋里向外倾倒,打算跃入虚空,告别地球。
  但是我被一只手按住了。
  “等一等。”我听出这是瓦格纳教授的声音。由于空气稀薄,他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让我们到地下室去吧!”
  他用手臂勾住了我,同时朝站在平台上喘着气的管家点了点头,然后一起向开在地上的那个大圆形“窗口”走去。这时我已身不由已,脚步蹒跚,就像梦游人似的。瓦格纳教授打开了通向地下实验室的沉重大门,把我推了进去。我缓慢地跌倒在地,失去了知觉。

  跌入虚空

  我不知道自己这样倒在地上神志恍惚地躺了多久。我只感到自己恢复知觉的第一个感触是吸进了一股新鲜空气。我慢慢地睁开眼睛,这才惊奇地发现,离我躺着的地方不远处,地上竟装着一只电灯泡——那本该是装在天花板上的嘛!
  “不要大惊小怪,”我的耳朵里传来瓦格纳教授的声音,“这地板很快就将变成无花板。你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谢谢你,教授。”
  “好,那么一块儿起来吧。”他说着便握住了我的手。接着,我们飞向了天窗,然后慢悠悠地降落下来。
  “这儿来,我领你看一下我的地下办公室。”瓦格纳说。
  教授的办公室总共是三间房:两间里点着人工灯,第三间比这两间略大一些,房顶和地板好像都是玻璃的,我其实根本分不清哪是房顶,哪是地板,反正通体透亮。真正麻烦的倒是,这时候我们全都处于失重状态。
  这时想要在里边走上一圈是非常费劲的事。头重脚轻,眼花缭乱。一会儿抓住橱柜,一会儿又被弹了开去,刚越过这张台子,又撞到了另一张台子上;一会儿又会毫无牵挂地吊在半空中。我们彼此伸出手臂朝对方抓去,但是无论如何使劲,也勾不住对方。要不是谁施出了妙计,真不知怎样摆脱这种尴尬窘境哩。我们碰撞到的东西,也跟我们一样游荡着。一把椅子稍一碰撞,便会飞向房间的半空,盛着水的玻璃杯东倒西歪,但只有一星半点的水泼溢到杯外。
  不久,我注意到有一扇门通向第四间房,那儿传来呼隆隆的声音。但是瓦格纳不让我进去。非常明显,瓦格纳用来实验加速地球自传的机器必定藏在那儿。
  不过,没过多久,我们的“空中飞行”便结束了。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瓦格纳施的什么于法“。反正我们都降落在玻璃天花板上。这天花板原来是当作我们的地板的。我们不必重新搬动什么东西,因为所有的东西都给摆好了。电灯泡现在也不是装在地上,而是在我们头顶上方了。光线透过短暂的夜色照射着房间。
  事实上,是瓦格纳教授在照看着一切。我们好象用不着发愁,因为我们有足够的罐装氧气,还有充足的罐头食品和水。我想,这大概就是为什么不大见管家外出采购的原因。眼下,自从我们降落到天花板上之后,我发觉走路相对来说,比在地上走容易得多了。我们是双脚朝上走路的。其实,任何事只要习惯就行了。我发觉自己走得很好。当我朝下看我的脚时,我透过厚厚的透明玻璃看到了我脚下的天空,仿佛我站在一块倒映着天空的圆形镜子前。
  有时这种奇特的环境也反映出一些极不寻常或挺可怕的东西来。
  女管家说,她非得去屋里取些奶油来不可,她当时过来得匆忙,把它忘了。
  “但是你不能去,”我告诫她,“你先得跌倒才行——我指的是爬起——妈的,现在一切都乱了套,连说话表达都得颠倒过来!”
  “我会抓住地上的管子……教授教过我的。当我们还是头朝上、脚朝下时,我在那间天花板上有管道的房间里学会了‘用手走路’。”
  的确,凭良心说,事实上是瓦格纳在照看着一切。
  我真没想到女人会有这股子勇气。她竟敢冒着生命危险,用手到外面毫无边际的空间里去走路,就只是为了我们好吃上一点儿奶油!
  “不管怎么说,这样冒然出去可是十分危险哩!”我说。
  “远远不像你想象的那样,”教授反驳着,“我们的重量仍然是微不足道的——你知道,仅仅刚离开零点——站住脚跟,只需要一点点肌肉的力量。再说,我会跟她一块儿去的——喏,我把记录本留在这儿!”
  “但是外面没有氧气。”
  “我们会戴上压缩空气帽的。”
  就这样,他们穿戴得像深海潜水员似的,开始离去。双层门在他门身后紧紧关上了。紧接着,我听到外边一道门砰地一声也关上了。
  我躺在地上,面孔紧贴着厚厚的玻璃,警惕地注视着他们的行动。这时只见两个头戴圆形压缩空气盔、身着太空服的身影,朝着别墅房间方向用手在急速行走。
  他们用手抓住地上的管子,脚荡在空中。再也无法想象比这更加叫人毛骨悚然的了!
  看起来这好像是蛮容易的,我想。但是她仍不愧为一个出奇的女人。要是她半途头晕了呢,那会怎样?真不敢想。这时,瓦格纳和管家正以同样的姿势走上楼梯,进入房间。接着,两个人影消失了。
  不一会儿,他们又出现了。
  就在他们返回的半路上,突然发生了意外情况,直把我吓得浑身打颤。管家把一罐奶油掉了,她想去抓住它,一失手,没抓住管子,身体便直向空间坠去。
  瓦格纳曾尝试着去救她:他猛然间迅速从腰间解下一根绳子,一头勾住管子,人便猛地朝管家扑着急追上去。这个不幸的女人坠落的速度其实很慢,加上瓦格纳赶去急救时用力一扑,所以转眼间便赶上了她。教授向她伸出手臂,但不幸的是,由于离心力,方向偏了一点儿,竟没能够上她。我眼见着他们两人的距离逐渐拉开……
  瓦格纳颓丧地紧紧拉着已经全部放开的绳索,无可奈何地慢慢从无边无际的太空向地面升来……
  我仍旧能看到那不幸的女管家,只见她仍在挥舞着双臂……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了。接着,黑夜像一幅巨大的屏幕,笼罩了这罕见的死亡场面……
  我感到不寒而栗,我一直在想象着她此时此刻会有什么样的感觉……她将会变成什么呢?她的躯体,由于太空的寒冷和缺乏原来接近地面的大气组成,将不会腐烂。她会一直坠落下去吗?也许是的,至少将在这宇宙中坠落或飘浮,也许永恒……
  除非有哪颗飞过的星体把她吸了去。
  我始终沉湎在遇想和近乎麻木的恍惚状态之中,以致我没有发觉瓦格纳教授已经进来,倒在了我身旁。
  “多么壮丽的死啊!”他平静地说。
  我咬牙切齿,一言不发。我感到有一股对教授的怒火重又涌上心头。我越来越清楚地意识到,伸展在我身子底下的那一片深渊,实在令人惶恐。我生平头一道想到,覆盖在头顶上的天空不再是一片蔚蓝色的苍穹,而是一个无底的深渊,宇宙令人敬畏。我生活在其中的、原来所认识的天空,只是依附在地球外圈的那么一丁点儿,而宇宙才是庞然大物,深不可测。我们理应称它为天空的天空,不该叫它为地球的天空。可怜的小天空!地球的引力不仅系住了我们的身体,也羁绊了我们的思想,使它们局限在地球上。现在这个纽带绷断了……我才感觉到宇宙,才悟彻了地球存在的虚幻。人的思想是随着陷入天空的深渊——那茫茫无际的太空的深渊——地球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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