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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短篇小说(第八辑)-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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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像个热恋中的情人满脸笑容地倚在门口,等着他抱着我进屋。

    男人自己也脱光了衣服。他身上的味道更杂,都是他那身弹性的肉在作怪。我
们彼此都心照不宣。

    他也浸进了浴池,从背后抱着我,帮我搓着肩膀。他的动作很轻,我从对面的
镜子里看到了他一脸的僵笑。

    他说,你在想什么呢?

    我说,我想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

    他的笑仍然僵着,我捧起一把泡沫朝对面的镜子上扔去,镜子上立即出现了两
个面目全非的人。

    我说,李帅,当初你说你会帮我,让我当真正的歌手,而不是只是专门侍候男
人的婊子!

    我知道。李帅轻轻地说道。他的声音几乎是含在嘴里,像苍蝇嘤嘤的在细叫。

    可是你给我介绍的唱片公司呢?你不是说整个中国的娱乐界到处都有你的朋友
吗?我用力地挣扎开他的环抱,把他的两只手狠狠地往墙上甩。

    你知不知道我受够了你那个鬼地方?你叫我在那里试唱,试你个鸟唱,还说是
先当什么夜总会歌手,摆明还不是为你赚钱,给你照顾那帮色男人,你以为你那个
夜总会是天堂啊!

    我转过头对着李帅,我的双手夹着他的脖子,李帅几乎要窒息了,他努力地挣
扎着。

    够了!李帅用力地向我挥来一巴掌。有本事你自己去当歌星,你以为你是谁呀,
掉毛的鸡还以为自己是凤凰。

    我的眼泪差点流了出来,我迷茫地望着他的背影,那是一个曾给过我幻想的男
人。我裸露着站了起来突地又无力嘣的一声跌倒在浴池里。浴池里的泡沫像一朵朵
凄美的花,高高地盛开在天花板上,墙上,又凋谢得无声无息。

    二

    酒精的味道很好。白色的液体从嘴唇里灌进肠胃,然后又慢慢地渗进神经系统,
麻木但又很舒服。我的头还能摇晃,我不知喝了多少和喝了什么。我歪着头对着舞
台上笑着,笑声咯咯地像只打鸣的母鸡惹得她们都扭着头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她们是一群女人,一大群女人。这里是女性俱乐部,女人的世界,但这并不代
表要拒绝男人,舞台上几个男歌手轮流上台叽叽喳喳地在叫着。他们的动作性感,
更富有挑逗性,衣服穿得特别少,有的甚至跑下台来抱着女人的腰扭动着,像个表
错情的公子哥,但从来不被人拒绝。

    这世界真他妈的好玩。我又咯咯地笑道,我在帝王挑逗那帮鸟男人,在这里竟
然还有男人在侍候女人。但这里的女人神经似乎比男人更不易挑逗,个个脸无表情,
谈笑风生的没几个,疯狂叫喊的也没几个,看起来这里都是一大群性冷淡者。

    哎呀,小姐,一个人喝酒好闷呀,我来陪你喝一杯吧。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从
我背后响起,同时她的一只手准确无误地摸上了我的左屁股。

    我斜着眼眯了她一眼,咧着嘴干笑着,女人一张大嘴,淡眉,极是妖媚。她看
我没有表情又靠紧我拥着我说道,小姐,来,我陪你出去聊聊天怎么样?这里好闷
呀。

    女人的目光充满了暧昧,她的左手像条游刃有余的水蛇游过我的腰又摸上了我
的胸和我的脸。我的脸干燥地喷着酒气,我对她怪笑一声就猛地往女人身上倒了过
去,干吐了几声。女人却吓得如碰上了瘟神,她像只妖媚的猫蹦跳着跳开了,说,
真讨厌!

    我又咯咯地干笑着,这女人我想是个女同志,这世界真她妈的变态的太多了。

    女同志这个词我老早就听说过,意思是女同性恋。李帅也曾跟我说过,他说的
时候目光像贼一样在我身上游移不定,仿佛要从我身上嗅出什么不祥的另类的女人
味。

    但是我讨厌女同志,她们像苍蝇一样不小心地落在我的酒杯时只会让我作呕。

    我摇着头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她重粉浓抹,像戏台上的花旦。她拍了拍身子,
确定是一场虚惊,狠狠地盯了我一眼不声不响地走开了。

    这时舞池里的音乐响起来了,一些男舞伴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他们陪着各种
各样的女人滑进了舞池,在这种地方他们像是一群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神秘过客。

    但那些音乐的旋律听起来怎么就像我经常唱的那首你呀个假正经,假正经……

    小姐,一个人喝酒?一个声音不轻不重地在我的身边响起。这种声音不讨厌,
男人的声音,还有点彬彬有礼。男人穿着很规整的西装,他叫了一杯香槟,白皙的
皮肤,手指纤细,白嫩,风月场上混久的男人的特征。

    我咧开了嘴对他干笑着,我说,是呀,一个人,你来陪我吧。

    男人很有风度地撩了撩我散落在肩上的碎发,说,小姐一看就知是有心事的人,
机会不是等来的,而是找来的。

    莫名其妙。我说,你在说什么呀。

    像小姐坐在这里喝酒等机会的女人我见多了。男人的嘴角稍微动了一下算是在
笑。

    我说你知道我在等什么?

    男人说,机会,各种各样的机会。不过小姐喝酒的模样挺可爱的,喝酒可爱的
女人往往能得到男人的恩宠。

    我嘴里又倒进了一大杯液体,液体的功能在这个男人的面前发生了一定的作用。

    我说,帅哥,你说这么多废话干嘛,你是不是想说是男人给这个世界机会?我
是在等男人!在等你这种人是不是呀?

    男人抽烟的姿势很美,他昂着头轻轻地吐了一口不淡不浓的烟然后对着我似真
似假的笑了。他说,小姐,看来你真的喝多了。

    我摇着头说,喝多了又怎么样?帅哥,你站着看我干嘛!为什么不把我带走呢?

    那男人看着我,他的脸上的表情模糊不清,稍微犹豫了一下,把夹在指头上的
烟头捻灭,拥着我走进了门外的夜色里。

    当我朦胧地睁开眼看着身边这个男人时,男人也醒了,他给我点上一支烟说,
你有什么心事,给我说吧,或许我还能帮你什么呢。

    我吐着烟雾,斜躺在床上,我很不习惯一个陌生的男人对我的关心。但在做爱
之后问我这种问题还是值得我惊诧的,这种问题一般是男人上床之前的过渡性的话
语。

    我没有说话。男人斜着眼看着我又说,现在还来得及的。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
你在哪里工作?

    夜总会。我说,目光痴痴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烟一圈一圈的从我嘴里鱼贯而出,
我用手一捏,它们又马上四处飞散。

    你在夜总会是做什么的呢?男人问道。我转过头看着他时,他是那么专注地看
着我,很有表情。

    我说,歌手,专门为男人唱那首你呀个假正经,假正经的歌手。我说着就用一
只手指轻轻地刮过男人的鼻子,男人躲也不躲,他轻易地就抓住了我的手。他突然
地跳了起来,骑到我的身上,他身上的肉感很强,是很健康的那种肉感,肌肉比李
帅的还富有弹性,结实。

    他说,离开那个狗日的夜总会,我来帮你成为一名真正的歌手,我还要让你的
唱片打进东南亚娱乐市场。男人的脸上涌上一些因为兴奋而激动的红色,他的皮肤
保养得像个女人。

    我惊讶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的话和他的人看起来怎么一点都不真实,像
一堆泡沫一点就破。我干脆咧着嘴,这次不是干笑,而是又咯咯地笑了,男人的目
光在笑声里仍旧是那么的专注,一点迷茫感和被戏谑感都没有。

    三

    男人叫木江,是我喝酒的那个女性俱乐部的一名舞郎。他把我带上了一幢二十
四层楼高的办公室。办公室里坐着一个女人,女人四十有余,木江一进去就嗲声嗲
气地扭着屁股挤到办公厅桌前叫了一声,哎呀,表姐,好久不见了,想死你了。

    女人的笑容像一堆塑料花,没有一点的生气,她还没有说话就看见站在门口边
上的我。她的脸马上阴了下来,打掉木江勾在她肩膀上的手,一本正经地说道,少
给我来这一套了,我看你无事不登金銮殿。

    哎呀表姐,人家是给你送宝来了嘛,不要狗咬吕洞宾,来来来。木江说着就向
门口的我招招手,但他的声音在我听起来怎么就那么的不舒服。

    女人却看也不看我一眼,故意把我晾在一边,她正对着木江说,什么人?

    木江的脸又堆上了一组无力的笑容。我这时才发现他脸部的肌肉其实并不健康,
很松弛,他一笑马上就堆成一道道没有弹性的肉。他说,一位歌手,在夜总会唱歌
的,声腔不错,我就给表姐你的唱片公司挖来了,你看看,光她的形象……

    女人却没有听下去,她白了木江一眼,木江莫明其妙的就停止了说话。他看了
看我又看看那个女人才说道,表姐,给个面子吧,你带她去试唱一下,行就留下,
不行就算了。

    女人又狠狠地白了木江一眼,一只手很有气势的叉在腰间,她刮着木江的鼻子
说道,你每次都说给我挖来人才,但每次都是杂草一堆,都是只懂哼那么几句啊呀
呀。你以为我这里是杂戏班子呀?

    木江一点都没有尴尬,他又笑着说,表姐呀,这次可不同,真的,不信你带她
去试试看。

    我无动于衷地看着他们俩,真好玩,可惜木江的演技太差了。

    女人这时才半信半疑地转过头看着我,她盯了我半响,目光从上到下又从下到
上来回地扫视着。

    她说,你在夜总会唱的什么歌?

    我说,一些无聊的歌。

    她又说,你进夜总会多久了?

    我说,半年了。

    她接着问,你进夜总会之前是做什么的?

    我说,读一个音乐学院自考班,可去可不去的那种学校。

    女人停止了问话,她向木江挥了挥手,收拾了办公桌文件说,叫她和你一起跟
我来。

    木江给我使了个鬼脸,但一点都不滑稽,我没有笑。什么狗屁女人!我这时才
注意到我走进的是一家不简单的娱乐唱片公司。在这些办公室里,只要它的主人愿
意,你可以马上就成为明星,但如果她不高兴,也可以让明星一夜之间如流星殒落
人间。女人在一间繁忙的工作室门口站定,她朝里面招了招手,手指就牵出了一个
男人。这是个录音师。她说,把这位小姐带进去试唱。

    录音师回头向我点了一下漠然的头说,跟我来。我看着木江没有动,他微笑着
向我点了一下头,他这时的笑容才是最灿烂的。

    录音室里站着好几个女人,她们的脸都洋溢着一种做梦般的兴奋。一个女人头
上正戴着耳机,她看了看我,又看看录音师和站在门口的那个凶巴巴的女人。她很
不愿意地把耳机摘下了扔给了我。

    录音师问我道,你会唱什么歌?

    我说随便放一首。

    录音师似乎不信任地看着我,说,我就给你放一首《红粉》吧。

    我不在意地点了点头。

    音乐轻缓地响了起来。这是一首区别于夜总会的歌曲,它的音符清晰饱满,旋
律清新。当然,它是一首伤感的怀旧型的流行歌曲。我被它触动了我一根几乎要麻
木的神经。歌词像是在嘲笑一个红粉多薄命的命运。我眼前出现了一个校园的舞台,
一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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