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在不言中-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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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捡起地上的杂志,仍是翻开在他看了好几遍的那篇报导。
那是一篇很寻常的绩优公司报导,不寻常的是负责人的妻子苏雅欣。
雷隽又看了下去。
……身兼副总经理的苏雅欣表示,当初嫁入豪门,原以为可以当少奶奶享福,不料房地产惨跌,夫家家族背负数十亿负债,而他们夫妻初次投入的科技产业也不顺利,第一年惨赔一个资本额,面对整座仓库的存货,夫妻俩欲哭无泪……连续三年,他们低声下气向银行求额度贷款,以厂为家,不断与技术人员研发,终于做出最新型的产品……该公司前景看好,准备明年上柜……
杂志上有一张负责人夫妇的合照,苏雅欣变得成熟内敛,不再是当年那个刁蛮任性、爱要小姐脾气的小女孩;她的丈夫也不是那位学长,而是她年轻时最讨厌的秃头肥胖男人。
雷隽合起杂志,岁月改变了苏雅欣,悴炼出她的成熟度,那他呢?
很难想像当初爱了她一整年,后来他慢慢想通了,那时的他只是“为爱而爱”,为的就是慰藉他七岁以来空虚孤寂的心灵。
跳楼事件后,他再也无法承受这么激烈的爱情,爱则生,恨则死,毁天灭地,以生命为代价诉诸报复,死者去了,再也得不到所求、所想的爱,连带也剥夺了生者欢笑和爱人的能力。
若是真爱,何以要弄到玉石俱焚的地步?
要是当时苏雅欣跳下去了,人生归于休止符,也就没有往后的灿烂乐章;就像他妈妈弄假成真,从此消失在他和爸爸的生命里……
电话铃声打断他的沉思,雷明伦的声音传来。
“小隽,听说台北有台风,还好吧?”
“没事,风雨大一些而已,中午我去老家看过,没有问题。”
“呃……没事就好,那……小隽你早点睡。”
“明天停止上班,无所谓。”雷隽感觉到爸爸语气里的客气,他做个深呼吸,沉声问道:“爸爸,你爱妈妈吗?”
电话线仿佛被台风刮断,雷明伦怔忡好一会儿,这才说:“爱。”
“爱她,为什么伤害她?”
“是我错了。”
“但是妈妈也伤害到你了。”
“小隽?”
“你在外面找女人是不对,但是妈妈不该将生命赌上……”
爱得太深入、太偏执,何尝不是一种自虐虐人的痛苦?
即使事隔近三十年,爸爸又组织一个新家庭重新生活,但无庸置疑,妈妈仍是爸爸永远无法癒合的伤口。
逝者已矣,生者何堪,他不想再评断父母亲的往事:若是有灵,他愿妈妈早已安息。
雷明伦似乎察觉他的话意,轻叹一声。
“小隽,你也受伤了。”
“该是治疗的时候了。”
挂掉电话,他站在落地窗前,看风雨在黑夜里狂扑呼吼,心思飞到城市的另一边,风雨交加中,她正在做什么呢?
拿过她的照片,轻柔抚摸相框下的脸庞,他想念她软腻的吻,心痛她忿怒的泪,恋恋不舍她的温柔。
本以为自己不动心,不跨进爱情门槛,就不会尝到爱的苦楚;然而,这是否也是另一种爱的偏执?
不自觉地,他低低地唱出属于她的曲调:“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芬芳美丽满枝橙,又香又白人人夸,让我来将你摘下,送给别人家——茉莉花呀茉莉花。”
让我来将你摘下,送给别人家——他身边也有一朵清纯美丽的茉莉花,她散放出芬芳,令他恋眷欢喜;本来,他可以拥有她,却被他蛮横采下,眼睁睁将她送给别人家。
不!他不愿失去!他心跳变得狂急,她是他的茉莉花,他不能没有她!他立刻抓起电话。
第九章
天这么黑,风这么大,雨这么猛,台风来势汹汹。
季纯纯锁好所有的门窗,风声呼呼在外头打转,旋成诡奇的哨音,还咚咚摇动窗框,令人听了心里发毛。
这个世界真是不平静,前几天纽约的世贸大楼才被恐怖份子驾机撞毁,今天又来个台风,似乎不把天地翻过来,老天不会善罢干休吧?
她的心情也不平静,梗着一个长满尖刺的雷隽,刺得她心口发疼,就算她想放下,也得费点心力,将那一根一根紮伤她的刺挑出来。
铃!电话响起,她跑到客厅接电话。
“纯纯,我是彩梅啦,明天不上班知道吗?”
“看到新闻了。彩梅你明天不用赶着送胖胖到保母那儿,可以睡晚一点。”
“没空睡了,我们这边快淹水了,我老公才把车子开出去,找个高一点的地方停。”
“雨真的很大,你们住十二楼,应该淹不到吧?”
“哎,乱七八糟的,万一停电就惨……”
嗡一声,季纯纯眼前全黑,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是她的住处停电了。她愣了半秒,话筒发出电力中断的嘈杂声响,她按掉开关,放回电话座上。
一时之间,眼睛还不能适应黑暗,她摸着墙壁,回房间拿手机拨给吕彩梅。
“纯纯,怎么了?忽然断了?”
“我家停电,暗朦蒙的。”她走到客厅窗前张望。“我们附近都停了,好暗,不过倒看清楚外面了,巷子好热闹,好多车子,不知道大家在台风夜忙什么。”
“纯纯啊,你还有好心情欣赏风景?一个人不要紧吧?”
“你放心,我防台准备都做好了。”
“你们那里没淹水?”
“我在这里住五年,从来没淹过水。对了,我得赶快去储水。”
“还是纯纯细心,你提醒我了,万一待会儿停电,抽水马达就打不上水塔。我也要赶快存水,不说了,拜拜!”
台风夜里,有来自好友的关心,季纯纯感觉很窝心。
她拿着手机把玩,以手指绕着挂饰,顺手关掉电源,反正都快十一点了,不会有人打电话给她,她还是省点电力。
回房间拿手电筒,漱洗、储水过后,她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关掉手电筒,本想强迫自己入睡,瞪着黑漆漆的房间,心底忽然冒出一张雷隽带着淡淡笑意的脸。
怎么又想到他了?!她揉揉脸,侧过身子,将脸颊埋上枕头。
不想了!想得愈多,只是愈令自己又气恼又酸楚。虽然她讲得潇洒,这几天在办公室也不再理他,还会给他脸色看,让同事暗自拍手叫好,但是感情的事,怎能说放就放啊?
唉!看来她要花上一段时间止痛疗伤了。
睡意袭来,她沉沉睡去,在深沉的眠梦里,传来重重的撞击声。
碰!强烈的碰撞声有如敲在她的心脏,吓得她立刻惊醒,小夜钟指着十二点半。
碰!碰!撞击声不断传来,不是作噩梦,是狂风敲开了大门?
她打开手电筒,一步步走向碰撞声的来源——客厅的大门。
“别敲,别敲,我来了。”她高声喊着,打开大门。
彼此的手电筒朝对方照射,她的面前站着浑身湿透的雷隽。
他来了!对上他焦急得不能再焦急的眼神,她低下了头。
雷隽身边有一个打呵欠的男人,那是住在对门的邻居。
“啕,季小姐,你很会睡哦,你男朋友怕你出意外,敲个不停,我们全家都醒了,我还帮他敲了十分钟。”
“杨伯伯,不好意思,谢谢你。”
“我回去了,两位晚安。”
对面铁门关上,碰地一声,季纯纯心头又是一跳。
雷隽彷佛是水里捞起来似的,全身都在滴水,脚边还有一只开花的破伞。
雨人面对面,像是面壁思过,谁也没开口。
“你来做什 ?”她按捺不住,呵!男朋友;:“为什么不接电话?”
“停电了,我是用无线电话,要插电的,没电怎么接电话?”
“为什么不开手机?”
“半夜谁打给我?”
“没有其他人在吗?”
“我室友一个出国去玩,一个去男朋友家,风雨太大,不回来了。”
“你没听到我的敲门声吗?”
“我睡觉了,而且我耳朵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生气了,他半夜淋得像团烂泥巴似的,就是跑来摆主管威严,问她为何不接电话?
泪水莫名其妙涌了上来,她捏紧拳头,很想立刻轰走这个闷男人。
雷隽见她语气恶劣,紧张的心情转为歉疚,呐呐地说:“纯纯,对不起,我怕……台风夜有什么事情……”
“我在屋子里很好。”
“我怕……你一个人……”
“我一个人习惯了。”
“我怕……停电停水……”
“我收音机手电筒蜡烛泡面饼乾矿泉水雨衣雨伞游泳圈样样都有。”
“我怕……”会失去你。他没有说出口。
此刻见到她平安,他是放心了;就像过去每一天的日子里,见她平安搭上公车,或是送她回到家门口,他所放下的那颗悬念之心。
捡起开花的雨伞,他低声地说:“那……我回去了。”
“雷隽!”季纯纯恼得大声叫喊。“你把我挖起来,说走就走?”
已经走下一个阶梯的雷隽停住脚步,转头看她。
她气得眼泪直流:“雷隽,我告诉你,我不怕一个人度过台风夜,但是我怕有人知道我是一个人,还要丢下我不管!”
雷隽缓缓抬起脚,往上走了一步。
“我也怕有人不珍惜我的感情,只会伤人!”
“纯纯,不是这样的。”他走回她的面前,急急地说。
“我怕有人吞吞吐吐,有话不说,别得要命!”
“我……”
“我什么?!我更怕有人想爱就爱,不想爱就走人!”
“纯纯,我爱你!”
“你说什么?”
季纯纯抬起头,泪如雨下,外面风声雨声那么大,掩盖了他的声音;手电筒光线那么暗,她看不清他的嘴型,他到底说了什么重要的话?
雷隽凝视她的泪,她是被他气坏了,那滴滴泪珠有若洗过他的心,令他心头酸酸的,很不舍,很难受,很心疼。
直到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纯纯早已根深蒂固在他的心头,所以,他会不由自主追踪她的方向。她哭,他跟着揪心;她笑,他也跟着欢喜。
悠悠时光累积的爱恋,应是让他感情发酵的能量,绝非伤害的火焰。
所有爱的能量郁积在他的胸腔里,此刻,即将释出。
他将碍事的手电筒插在裤袋,光影投向上方,照出两个人的方圆天地。
没有犹豫,不再畏怯,他触上她的脸,很轻、很柔地抚摸着。
“你……你做什么?你明明知道我耳朵有问题,还不再说一遍?”
感觉到他温热的抚触,季纯纯哭得更凶,拼命地哭,尽情地哭,好像想把所有他“欺负”她的委屈,一古脑儿倾吐而出。
雷隽捧起她的脸蛋,很仔细地凝视她,以指腹为她拭泪,再轻轻划过她柔嫩的肌肤,还有那美好红润的唇瓣……
她亦迎向他的凝视,那对曾经难解的眼眸彷佛散开暗云,在黑夜里熠熠生辉,又似有水光流动,像是浪涛轻涌,打上了她的心。
她的脸颊慢慢热了起来,生出奇异美丽的红晕。
彼此深深对望,时光暂时停伫在小小的楼梯问。
“纯纯,对不起,让你生气。”他的声音出奇地温柔,手指仍像棉花般轻柔抚摸她的脸。“看着我,我要说了。”
她咬紧下唇,不知为何而紧张颤抖,在他额头抵上她的额头时,她屏住了呼吸。
“纯纯,我爱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