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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01-李敖:传统下的独白-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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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在医界里有了所谓“自清”运动,风气总是会慢慢好转的。
           五十二年王月八日台北《联合报):


不合格中医师不应参加


检核省议会促立法院废弃原法变通规定

  〔本报雾岭七日电〕省议会第六次临时大会,七日通过民政审查委员会所提临时动议
案,请立法院在审议“修正医师法草案”时,对该条文中第三条第三款予以废弃,以符立法
体制。
  提案中说:此项条文第三条:“一医师具有下列资格之一者,亦得应医师检核。”第三
款:“曾执行中医师业务五年以上卓著声望者。”查修正医师法草案中,已增订第二十,
‘条条文,系对不合法和不合格之医师(即密医)订有严格刑罚,加强取缔之明文,已充分
表明政府对无照密医严厉制裁和革除积弊的决心,如原法第三条第三款予以保留,即无异政
府又对不合格之中医师承认其执行业务。是以在同一立法之条文中,不应有此矛盾,以维法
制。
  我这篇《修改“医师法”与废止中医》原登在《文星》第六十一号(一九六二年十一月
一日台北出版),同朗有吴基福先生的《透视台湾界的“大杂院”——兼谈修改医师法问
题》。(一九六三年九月十二日)


  

十七 几条荒谬的法律

  去年十月一号,我在《传记文学》和《文星》杂志上同时发表了两篇现代史的文章,一
篇是批评徐道邻先生的;一篇是批评胡秋原朱生的,我批评他们的重点是说他们曲解现代
史,并改写亲人或本人的历史。我写这种文章只不过是在维护一个学历史的人起码的求真态
度,也无异在从事一个以研究现代史为职务的人的职务报告。我这样做,压根儿就设想到有
什么“诽谤罪”会掉到头上来,因为在我们的刑法第三百一十条中明明规定着“以善意发表
言论”,“对于可受公评之事,而为适当之评论者”是“不罚”的。
  可是,像许多“因史贾祸”的倒霉人儿一样,我却吃上了官司——胡秋原先生在法院控
告我,第一次宣布我有五大罪(其中包括四小罪),第二次宣布我有十八大罪(其中包括三
十八小罪),加在一起,足有大罪二十三,小罪四十二,此外还滴滴答答的有些零星小小
罪。这些大罪小罪小小罪,我必须抱歉我直到今天还没“发掘”清楚——我所以用“发掘”
两个字,实在是因为胡秋原先生的深文周内的技术太缠绵了、太不清楚了——和他那些疲劳
轰炸式的长文章一样,教你看得头昏脑胀,还看不出个所以然!唯一的感觉是他把你缠得有
点神志不清,好像真觉得罪该万死了。这种效果,也许正是胡秋原先生的战术吧?
  既然硬把学术问题扯到法院里来裁判,我也只好收下传票,对簿公堂。打官司,在过去
要找“刑名师爷”,现在要请律师,可是我是一个穷光蛋,哪儿来钱请律师?虽然前后有三
位素不相识的律师愿意义务代我辩护,但是我有一点怪毛病,总觉得空空劳动人家说不过
去,所以我最后决定:“不请律师了,还是自己来。”
  出庭的时候,胡秋原先生除了委托了一位律师以外,还当庭宣布他自已就有律师资格。
这种宣布引起我一点考证的兴趣,我心里想:“胡秋原怎么会有律师资格呢?”
  退庭以后,我仔细研究他的履历,发现他从闽变叛国时荣任所谓“中华共和国人民革命
政府”文化委员会的委员开始,三十年来,从来就没有过什么律师的头衔,而他这次出庭,
居然表演本人既是律师却又另请一个律师的手法,这不是奇怪么?
  这个答案,在我翻看《六法全书》的时候居然找到了。
  台湾“律师法”第一条记载着:
  ……经律师考试及格者。得充律师。有下列资格之一者。前项考试。以检核行之。
  三、有法院组织法第三十三条第四款或第三十七条第五款之资格者。
  再查“法院组织法”第三十六条,是这样的:
  简任推事或检察官。应就有下列资格之一者遴任之。
  三、曾任立法委员三年以上者。根据这两条法律,想不到原来“律师”和“简任推事或
检察官”只消当了三年立法委员就可唾手而得!
  这种荒唐的法律,是任何文明社会所没有的怪法律!
  其实怪还不止此呢!“法院组织法”第三十八条上又说着:
  最高法院院长。应就有下列资格之一者遴任之。
  三、曾任立法委员五年以上者。原来当了五年立法委员就可以做“最高法院院长”!
  还有,更妙的,“司法院组织法”第四条:
  大法官应具有下列资格之一。
  二、曾任立法委员九年以上而有特殊贡献者。原来当了九年立法委员还可以做“大法
官”!
  我们的立法委员真会立法,我们的立法委员会立法立得使他们无所不能!
  稍懂文明国家司法制度的人都会知道:一个律师或法官岂是这样容易就当上的?我们立
法委员们这样立法,立这样法,足证他们其中的一些人实在不懂法律、实在自私。”试看我
们的邻居日本。日本的律师(辩护士)的资格之一是必须要通过司法试验,然后充司法修习
生至少两年才成,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国会议员三年就可以当起来的;他们的法官(裁判
官)、检察官也要这种条件,要有“法律素养”。昭和二十二年(一九四七)四月十六日公
布的“裁判所法”第四编中,对这些有详细的规定,他们的进步与严格.都不是我们的立法
老爷们所能借鉴的(日本的律师在旧制中只要司法试验合格就可以了,可是新裁判所法却加
上至少修习司法修习生二年以上的条件,这是何等进步!日本法官在旧制中是终身官,可是
新裁判所法中却规定了国民审查和十年任期的办法,这是何等严格!)
  再看美国。美国的法律教育是绝不随便的。一个学法律的人大都先修完两年至四年的大
学教育,然后再读三年法学的本科。事实上,治疗人们身体的医生都要受七年教育;何况保
障人们权益的律师和法官?美国律师公会规定的律师资格,一定是法律学院的毕业生而又通
过律师考试的。此外在各州又有单行法,有的已近乎“苛求”的境界!例如许多州对于本州
以外的律师的认可,除了要到本州住过一定的时间以外,还要要求该律师必得在他州的最高
法院执行业务三年以上。罗德岛和佛罗里达两州甚至规定要十年。反观我们的立法委员,他
们之中,不管开不开会、进修不进修,只要打了三年麻将就可当起律师来!至于美国的法
官,大都也是律师出身,除了几个州以外,各州的法官由人民选举而生,加利福尼亚州甚至
由州长提名,由各级法院院长同意,才能参加候选,这更看出当法官的不容易。
  在英国方面,不论是“大律师”(barrister)和“律师”(solicitor),都要经过法
律教育和考试,还要跟别的“大律师”和“律师”实习。至于做到“皇家律师顾问”K。C。
(King's Counsel),或Q。C。(Queen's Counsel),那更不简单了。英国的法官资格比律
师更难得多。一般说来,他要有钱、要有名,并且要老一点,一个郡法院的法官大概先得有
七年的大律师资格,一个高等法院的法官要有十年大律师的资格,如果做到“上诉法院的法
官”(Lord of Justice of Appeal)、“大法官”(Lord Chancellor)等,那更难上加难
了。
  在德国,律师的资格正好和英国相左——要先有了法官的资格才能当律师。这种严格是
可以想像的。法官资格的取得要经过两次考试:第一次考试必须在大学学了三年法律以后才
能参加;第二次考试必须第一次考试通过后,在法院、检察处、公证处或律师事务所等处实
习三年半至四年,再提出四篇法学论文,才能参加。
  上面随便举出的日、美、英、德四个国家的例子,使我们多少可以看出:律师和法官的
认定,在这四个国家中是何等严肃、何等不容易!尤其使我们惭愧的是,他们绝对没有随便
做几年国会议员就可以当起律师或法官”的怪事!两千年前,那稣感慨于“律师有祸了”,
为了他们“把难担的担子放在人身上”(《新约》路加第十一);两千年后,新时代的立委
律师却一反其道,竟把难担的担子厚颜加在自己的身上!
  ……立法委员,被我们老百姓选出来,代表人民行使宪法第六十三条所赋予的主要权
力。他们的产生,本是根据宪法第六十四条的规定,由各省、各直辖市、蒙古各盟旗、西
藏、名民族在边疆地区、侨居国外之国民及职业团体分别选出来。他们之中,虽然不乏明法
之士,但是大多数却非科班出身的法学专家,以这样参差不齐的分子,在二十四个月(立法
院会期每年两次,共八个月,三年共二十四个月)之后,居然摇身一变而能名列律师之籍法
官之林,这不被日、美、英、德等先进国家笑死吗?
  立法委员不老老实实在宪法第五十五条、第五十七条、第五十九条、第六十三条、第一
百零五条上,发挥他们民意代表的真正权责,却自私的利用老百姓所付托的大权,制定了谋
自己利益的法律,这是多么可耻!立委三年可成法官、律师,其荒谬足可跟“医师法”中第
三条中医五年可成合法医师的规定前后辉映,而这种荒谬条文下卵翼出来的是十足的“密
医”。同样的,立委三年可成合法法官或律师不是“密法官”、“密律师”又是什么?
  立委(律师)不懂法律的一个活证,莫过于这次胡秋原先生的所谓“诽谤案”,他在庭
上的狂妄陈词(如口口声声称呼对方不叫“李敖”而叫“李诽谤”,结果被法官喝止。他的
黄陂土音几乎把“李诽谤”三字读成“李匪帮”,尤其令人“恐怖”);他在自诉状中的措
辞和引用法条,(如他竟引用起刑法第三百一十三条,这是完全不合现代法理的;又引用前
大理院统字第五00号解释,更是不通之至!)……处处都暴露了这位“胡律师”的法学程
度,为“胡律师”计、为立法委员的体面计,我奉劝胡秋原先生赶紧把Quentin Revnolds
的“Courtroom”或Louis Nizer的“My Life in Court”等书读一读,好好进修一下,自
律一番。否则的话,真未免太对不起那几条荒谬法律所庇护的特权了!
           (文星)第六十五期一九六三年三月一日
  附录(略——编者)


  

十八 老年人和棒子

  ……谁道人生难再少?
  君看流水尚能西,
  休将白发唱黄鸡!
                         一一一苏轼《浣溪沙》
  王洪钧先生在二十五卷第七期《自由青年》里写了一篇《如何使青年接上这一棒》,政
大外交系主任李其泰先生读了这篇文章很感动,特地剪下来,寄给他的老师姚从吾先生,还
附了一封推荐这篇文章的信。姚先生坐在研究室里,笑嘻嘻地连文带信拿给我看,向一个比
他小四十三岁的学生征求意见,我把它们匆匆看过,然后抬起头来,望着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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