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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漫长的婚约-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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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何受到如此惩罚?”或者“糟糕透了”!画廊的主人是一个叫做阿尔方斯·都德的先生,    

  跟那位写《磨坊书简》的都德先生虽然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他把那位同名作家的名著当作    

  画廊招牌。都德先生看到类似如此的评语时,会拿黑墨水涂掉,宣称这些都是那些眼红的同    

  行在捣蛋。    

  就在这种舒适安详的气氛中,一个七月的下午,西尔万从拉封登街给画廊里的玛蒂尔德送    

  来了一封信。信出自达可斯医院的玛丽修女之手,宣告艾斯普兰萨去世的消息。他被葬在医    

  院附近的一个墓园里。他去世时既没亲戚,也没朋友,参加葬礼的除了神父和玛丽修女以外,    

  只有他从前下士官的未亡人博非太太。医院交给博非太太一些艾斯普兰萨的遗物,都是没    

  有什么价值的东西。    

  可是在他死前几天,艾斯普兰萨特别找出了一张他年轻时候的照片,嘱咐要交给玛蒂尔德。    

  照片上的艾斯普兰萨站在沙滩上,头发茂密,八字胡挺拔,神采飞扬。他要证明给玛蒂尔德看,    

  他一点都没有夸大,他年轻时的确像他形容的那样英俊潇洒。


第四部分妻子出借(3) 

  在等候玛蒂尔德时,西尔万双手插在口袋里,伸长脖子,很专心地观察着墙上的画。这些    

  画的每一分每一寸他都熟得不能再熟,比玛蒂尔德自己还清楚。玛蒂尔德看完信和照片以后,对    

  西尔万说,她今天不想回家吃晚饭,她想跟他一起去蒙帕那斯的一间餐厅吃饭,饭后要喝一    

  杯喝下后令人醉醺醺的白兰姆酒。西尔万回答说他求之不得,因为他也非常想去喝一杯。他    

  解释说看到她像个卖花女一样,把心爱的花都卖掉,特别是那幅丽春花,使他觉得非常心痛    

  等等。    

  玛蒂尔德现在没心情去理会什么惋惜和怀念的感觉,她只觉得今天晚上,她可以好好地跟    

  西尔万谈谈有关艺术方面的事。    

  爱罗蒂·高尔德    

  巴黎市孟加列街四十三号    

  七月七日星期三    

  小姐:     

  我本来以为写比说容易得多,想不到我起了三次头,结果都被我撕掉了。回忆    

  讲述这件事使我非常痛苦,我不明白为什么知道这些来龙去脉对你那么重要,而且更不明白    

  为什么这件事跟你未婚夫的死亡有关。可是你再三说这件事关系重大,而且那天我们谈话时,    

  我感觉得出你的悲伤之情,所以我觉得我不能继续保持沉默,使你更加难过。我只有一个请    

  求,请你一定要为我保密,就像我自己一直把这件事放在心底,从来没对第三者说过一样。    

  当你拿那张照片给我看的时候,我着实吃了一惊,因为我绝没想到布盖会是五个双手    

  被缚的死刑犯之一。我告诉你我不认识布盖的时候,并不完全在撒谎。战前,大约有三年    

  多的时间,我丈夫时常跟我提起这个人,因为他们周末一起在市场摆地摊,平分收入。可是    

  我一直没有见过他,也不知道他的真名实姓,因为我丈夫总是叫他“爱斯基摩”。    

  为了让你对这件事有个全盘了解,我得先把这个故事的背景讲给你听。我一开始时就请    

  你为我保密,主要是因为这段历史维系着我五个孩子的幸福。    

  班杰明二十三岁服完兵役时,在圣安东尼区的一间高级细木器店找到工作。店里有一个    

  叫玛丽·维尔涅的文书,年纪比班杰明大一点。日久生情,班杰明跟她相处了一阵以后,对    

  她非常有好感,可是这是一段没有出路的感情,因为玛丽·维尔涅跟一个证券经纪人已经同    

  居了四年多。那个人自己有家室,不知道是因为无法离婚还是不想离婚,反正他一直没离婚。    

  玛丽跟他生了三个孩子,他也都没正式承认领养他们。班杰明认识她以后几个月,就是一九    

  七年春天的时候,玛丽·维尔涅又怀孕了。跟她从前所有的老板一样,木器店的老板也因    

  此把玛丽辞退了。    

  一九八年十月,班杰明在阿里格勒街租了一个小店面兼作坊,开始独立营业,晚上    

  就把床垫一铺,睡在他白天制作的家具中。到了一九九年一月或二月的时候,玛丽·维尔    

  涅跑到他店里来找他,问他有没有什么她可以做的工作。现在她终于解脱,回复自由之身了。    

  那个经纪人有天出门时,在自家门口被人暗杀了。没有人知道凶手是谁,极可能是某个被他    

  害得倾家荡产的人。班杰明当年四月跟她结婚,领认了她的四个孩子。班杰明后来每次提到    

  玛丽·维尔涅,口气总是充满深情。这个玛丽也实在命薄,一生没有走过好运。他们是星期    

  六结的婚,结果第二个星期三就因为急性盲肠炎被送到医院急诊,当天深夜在医院去世。我    

  母亲在我十六岁时,同样也因为急性盲肠炎去世的。


第四部分妻子出借(4) 

     

  至于我自己,在我遇见班杰明前,也从来没有走过什么好运。我母亲去世以后,我在世    

  上只剩下一个舅舅,虽然母亲跟她弟弟已经冷战了很多年了,可是我还是被托付给他。那时    

  我应该升高二,因为家庭变故,不得不休学,到我舅舅、舅妈开在圣安德列街上的缝纫用品    

  店打工。我住在庭院深处的一个小房间里,跟店铺遥遥相对。开头的几个月,除了到附近的    

  面包店去买面包以外,我几乎足不出户,这个庭院就是我的小天地。可是命中注定的,就算    

  想逃也逃不掉。一九九年春天,大概跟班杰明变成带着四个孩子的鳏夫同时,我认识了一    

  个前来我们公寓修理楼梯的泥水匠。我十七岁,他二十岁。我向来就极端胆小羞涩,几乎是    

  一种病态。他跟我完全相反,大胆开放,能言善道,可是又很温和可亲,使我平生第一次觉    

  得跟另外一个人处得来。我不久后就对他完全撤防了。    

  他偷偷地溜到我房间里来跟我幽会,然后天明前离开。有两个晚上,我们到塞纳河边散    

  步。还有一个星期天,他带我游览我仍然陌生的巴黎,我们去了香榭丽舍大道、河滨公园,    

  还登上了埃菲尔铁塔的顶端。另外一个星期天,我们约好在圣米歇尔广场见面,结果他开着    

  一辆借来的车,带我到布瓦西一带的乡下去玩。我们在一个叫菊西耶的小镇饭馆吃午饭,下    

  午我们租了一条船,划到河中一个美丽的绿色小岛上去玩。我没有想到我们的关系在那天就    

  结束了,前后还不到两个月。当我们在那个岛上的时候,我告诉他我怀孕了。他把我带回巴    

  黎,从此我就没再见过他。    

  我舅舅和舅妈对我平平淡淡,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他们收容了我,因为我没有什么    

  别的地方可去,而他们是我惟一的亲戚,所以当我女儿爱莲娜出生以后,我决定离开他们家    

  时,我想他们一定大大地松了口气。在圣安东尼医院给我接生的医生帮我找到了一份工作,    

  包括食宿,工作是在照顾我自己的婴孩之外,帮班杰明·高尔德照顾他的四个孩子。在找到    

  我当管家以前,他一直请他住在连城桥市的姐姐帮他看孩子。他姐姐叫做欧蒂,比他大六岁,    

  是个决定终生不结婚的老小姐。她看了一阵孩子后,实在吃不消,所以班杰明不得不另想办    

  法。那时,班杰明就住在现在孟加列街的这栋公寓楼里。他跟玛丽·维尔涅结婚后就租下了    

  现在这个地方,有一个饭厅、一间厨房、两个卧室和一间盥洗室。我跟孩子们睡在临街的大    

  卧室里,班杰明睡在另外一间比较小的卧室里。    

  凡是认识我丈夫的人都会告诉你,他是个大好人。因为他从小在艰苦的环境下长大,难    

  免有点儿沉默寡言。他没受过什么教育,可是在木工上的手艺非凡,没人能比。我这样说一    

  点也不夸张,他的确是个真正的艺术家。当我开始做他管家时,他才不过二十五岁,可是看    

  起来已经比实际年龄老多了。他举动稳重,不苟言笑,心中只牵挂着孩子。现在回想起来,    

  我觉得他对孩子的钟爱,可能来自他自己不能生育孩子的预感。我等下就解释给你听。    

  玛丽·维尔涅的四个孩子叫做菲德里克、玛婷、乔治和诺艾咪,那时最小的两岁,最大    

  的六岁。四个孩子都对他们爸爸亲得不得了,每天晚上他从阿里格勒街的店里回家时,是孩    

  子一天中最欢乐的时光,每个人都异常兴奋。有时候他星期六或者哪天跟他朋友“爱斯基摩”去    

  喝两杯,回来得比较晚。我如果要孩子们先去睡觉,他们一定大哭,非等着爸爸回来不可。    

  班杰明对我孩子爱莲娜非常疼爱,就像对待他自己的孩子一样。爱莲娜还在摇篮里时,会说    

  的第一个字,很自然的就是“爸爸”。其实,在他向我求婚以前,在我为他管家的六个月中,    

  虽然我们睡在不同的卧房里,可是我们的日常生活几乎就像任何一对夫妇一样: 他每个星期    

  把家用交给我;回来后把心里不愉快的事讲给我听;星期天跟我一起带孩子出去玩。帮他洗    

  衣服的是我,为他准备早饭和午餐饭盒的也是我。我们是在一九一年十月结婚,婚后班杰    

  明立刻认领了爱莲娜。他对自己这么快再婚有一点不好意思,而我一碰到人多的场合就手足    

  无措,所以我们只请了他姐姐、我舅舅和舅妈去区公所参加婚礼。结果三个人没一个来,我    

  们只好花了一点钱去街上拉两个人来作我们的证婚人。


第四部分妻子出借(5) 

  我那时就知道,我们婚后的四年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我承认,我对班杰明没有那    

  种对泥水匠的激情,可是我对他一往情深。我们对任何事情的看法都一致,有五个可爱的孩    

  子,生活无忧无虑,甚至有闲情一起计划去我们两人都没见过的海边度假。大部分十七八    

  岁的女孩子都梦想着别的事情,可是我跟她们不同。让我感到最踏实最安全的,是日复一日,    

  每天过着习惯性、甚或单调无变化的生活。    

  现在我写信的时候,孩子们都早入梦乡了。今天是星期五,我从星期三就开始写这封信    

  了。我讲了很多别的事情,因为我自己很明白,我在尽量拖延时间,避免讲到暴风雨那天你    

  无论如何要知道的故事,可是现在事到临头,尽管我多么不自在也非讲不可。我要再次强调,    

  虽然这个故事听起来令人不可思议,可是就像许多几近疯狂的事情一样,如果没有战争,那    

  是不会发生的。战争把什么都摧毁了,摧毁了班杰明·高尔德,摧毁了“爱斯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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