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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当代 2009年第1期-第33章

小说: 当代 2009年第1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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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青还没有看清楚时,冯石就疼痛得晕了过去。他没有呻吟,没有任何动静,就像是一把被人丢弃的法国号那样无声无息。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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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他的目光中映照出的天空是晴朗无比的,北京的云彩像姜青穿着的衬衫一样,下摆的细碎花边比春光明媚时的榆树叶更灵活,聪明,跳跃。她的头发与那天偶尔断线的风筝一样。在楼与楼之间飘来飘去,把湿润的空气抚摸得如同风一样轻微地响动起来。姜青的皮肤和目光总是从窗口的上方若隐若现,窗户下方的那片草地被雨水浸过之后,开始大口呼吸,就像姜青回到了他的身边正跟他讲述一段发生在异国他乡的故事。那里有华尔街投行的准则,有她在拐角处遇到的真正的华尔街的大人物,还有他们跟北京天空一样的智慧。衬衫是蓝色的,深蓝让人想像出一切美好的声音,还有皮肤的亲密,有他抚弄过的肚子,脖子,扣子,鼻子,还有眼泪。在草上是一丛丛灌木,零星的小碎花让姜青的咳嗽声和走路声完全混合在了一起,使疼痛感时陷时现,反反复复。 

              冯石的眼睛睁开了,他在医院躺到第十一天的时候,终于决定要出院了。。 
              其实,他的伤没有那么重,他可以不在医院呆那么多天。可是,他没有地方可以去,他只能呆在医院里。姜青来过几次,他本以为姜青会天天陪着他,可是她没有来。冯石内心里充满着对于女人的怀疑与不满,他渴望姜青能天天来,他依赖她,他想她,他需要与她皮肤的接触和抚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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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青是上午十一点来的,那时刚查完房,连何教授都在笑嘻嘻地问他:冯石,你什么时候出院? 
              冯石就装腔作势起来。他指着自己的脑袋瓜子,说:我这儿疼。然后,他又指着自己的肚子,说:这儿也疼。然后,他又指着自己的心脏说:这儿特别疼。 

              病房里充满了欢乐,跟在何教授身后的那些实习的博士生们都高兴无比,一个像冯石这样的富人的疼痛,让他们体会到了人间真正的欢乐。 
              何教授乐得有点失态,他说:冯总,你真的应该改行了,应该去说相声。 
              冯石说:何教授,再让我多住几天吧’我呀,天天在这儿看着太平间。 
              冯石说着,起身走到窗户跟前,指指对面说:那太平间天天有哭声,我觉得就跟听音乐一样。 
              这次没有人笑了,大家透过窗户,看着太平间,那儿果然有人站在门口号啕不已。 
              何教授说:想住就住吧。我们医院最喜欢像你这样的病人。 
              姜青就是在那时进来的,大家看见她来了,就结束了查房,独自留下了姜青和冯石。 
              冯石对姜青说:我以为昨天你会来呢。 
              姜青苦笑一下。冯石又说:我以为前天你也会来呢。 
              姜青上前用手堵住冯石的嘴。冯石拉着她的手,把它放在自己的胸前,说:大前天你来了。 
              那时,冯石看着姜青的眼睛,一动不动。姜青没有看冯石的眼睛,她只是默默地坐着。冯石把姜青搂在自己的怀里,说: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对你说,只想这样抱着你。 

              姜青说:今天早晨又吵架了。 
              冯石默默地把手松开。看着窗外,说:明天搬到另一个病房去,不看那个太平间了。我发现人的哭声已经不刺激了。 
              姜青继续说:邦德要求我跟他去德国结婚,他几乎每天,天天都在对我说这事。 
              冯石这时才回身仔细地看着姜青。过了很长时间,才说:姜青,结婚吧,邦德是个好人。出国吧,德国是个好国家。 
              姜青说:我都糊涂了,他昨天正式对我说要在北京买房,就在那个小区里,我们现在租房子的小区里,价格还好,不到两千美金。有时。我想,也许跟他结婚最正常,他在西门子做得不错,我以后也找个工作,生个孩子,每年去旅游,过一种普通的,正常的,平庸的生活。 

              冯石开始忍不住地把手伸到姜青的胸前。轻轻抚慰着,说:是美好,不是平庸。就跟这儿一样,一点也不平。是美好。 
              姜青又说:他昨天拉着我去看了一套房子,就在我们楼上十八层,户型稍大些。有一千八百尺,格局也是我喜欢的。 
              冯石说:好呀,姜青,好事情,你应该正常,对二十万美金,我用了十万了,还有十万,你先拿回去,另外十万我一出院就想法还你。 
              姜青知道冯石张口就撒谎,只是当冯石把谎撒到自己头上,她才有些啼笑皆非。她知道那钱第二天,还是第三天就给了魏碑主任,因为他的女儿急着要去英国。就连去伦敦机场去接她的人,都还是姜青帮着找的。当时,在他跟冯石之间产生了不同的意见,她的意思是送十万就行了。而冯石非要一次就送二十万。现在,冯石忘了,他又说还剩十万美金,看来撒谎太多的人跟撒娇太多的人一样,他们都是忘性最大的人。 

              姜青笑了,说:你忘了,给魏碑送钱是咱们俩一起去的,你忘了? 
              冯石愣了一下,才笑起来,但是他的脸一点也没有红。 
              姜青说:我不是来找你要钱的,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跟邦德在一起挺没意思的。每天晚上,你以为我们总是会匆匆上床,操个不停,其实不是,他的压力很大,他总是在那头打电话,上网。我在这头上网,我们有时整个晚上都难说一句话。你信吗? 

              冯石说:我不信。 
              姜青说:而且,邦德是个穷人,他来中国时间不长,在国外就是一个杂志的一般编辑,一般的中产阶级吧,现在根本没有什么积蓄。 
              冯石突然说:那我是穷人还是富人? 
              姜青不想回答他,可是冯石不停地摇动着她的肩膀,又说:告诉我,我是什么阶级? 
              姜青说: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穷的人。 
              冯石笑了,说:你们想买房,可以贷款呀,首付我帮你想办法。 
              姜青说:邦德说在北京买房,可以回德国贷款,他说可以做得通。 
              冯石说:首付我有办法了,关总这些天打牌赢了不少钱,好像有个百十万,他跟我说的,我从他那儿先要过来,你们交首付。这我总没骗你吧? 
              姜青感觉到要崩溃了,她看着他,觉得他真的是一个混世魔王,从他的嘴里边永远分不清真假。姜青知道那关树打牌总是输,几乎没有赚过,而他竟然把她买房的钱摊到了那个运气最差的赌徒身上。姜青心里有说不完的悲哀,看起来冯石真的山穷水尽了,他彻底完了。 

              姜青拉着冯石的手,说:我今天不想谈钱,我是想对你说,我很伤心。 
              冯石只是很快地扫了一下她的眼睛,就把自己的目光移开了,那一瞬间,姜青真切地感受到了冯石的羞愧感。她说:我真的很伤心。 
              这时,病房的门猛地被推开了,声音很响,冯石和姜青都被突如其来的巨响吓着了,她松开了冯石的手,浑身无力地坐在了病床上。 
              徐知先徐行长站在门口,他的脸有些红,他的头发仍然蓬乱,他的眼睛还是那么焦虑,他的声音还是沙哑:你住在这个医院?关树这个混蛋还不老老实实告诉我。 

              冯石内心一下子就被恐惧感吞噬了,他感觉自己已经山穷水尽了,他头上的伤虽然已经好了,可是,他意识到自己内心已经垮了。 
              他不想见徐行长,他害:怕见任何银行行长,他疲倦极了,他想对他说:你让我睡会儿觉吧,求求你了,我困了。 
              冯石看着徐行长,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看着他走过来,走到了自己身边,面对着自己的脸。 
              徐行长拉着冯石的手,说:我儿子呢?徐绅呢?告诉我,他在哪儿? 
              冯石真的有些害怕了,他不知道徐行长下边该做出什么动作,就说:徐行长,你看,你看,我这不是在住院吗? 
              冯石怕徐行长猛地出手袭击自己,就站起来,侧过身,浑身僵硬。可是他渐渐地又意识到自己的腿是软的,他几乎有些站不直了。 
              那时候,窗外突然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随着这欢快的鼓点,太平间的哭声像暴雨一样涌进来。 
              冯石诧异着推开徐行长,跑到了窗台前,看着敲锣打鼓的人群和那些哭泣的亲人们。有人死了,另一些人高兴地来祝贺。鞭炮声响起来,哭声和笑声像水流进水里。突然,哭泣的人中有一个男人朝着敲鼓的人跑过去,与他大打出手。 

              冯石总算明白了,大人物死了,小人物来为他贺喜。他在那一刻似乎忘了徐行长和姜青。他只是渴望认真思考一下严肃的社会问题。 
              他站在窗前,像柏拉图一样凝神着前方,那里有太平间,死人和活人,有穷人对于富人的仇恨,还有北京春光明媚的温暖。 
              这时,一桩让冯石永生难忘的事情发生了: 
              徐行长走到了冯石跟前,嗵的一声跪下了,他说:求你了,冯石,让我的儿子回来。 
              冯石看着他,充满迷惑,他听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徐行长又说:让他去演那个男主角。让他的神经正常些,让他实现理想,让他成为一个男明星。 
              冯石觉得自己更糊涂了,但是他始终没有拉徐行长起身,就让这个银行行长,不是支行,而是分行的行长一直跪着。 
              徐行长又说:我给你五千万,给你五千万。 
              冯石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当他第二次听到徐行长说“给你五千万”时,他把徐行长拉了起来,说:徐绅是我最亲的人,我看着这孩子长大,我对他的感情比你还深。 

              冯石觉得自己快要站不住了。他强忍着自己的晕头转向说完了那句正常人该说的话,就彻底不行了。 
              狂风暴雨一样的喜悦一下冲麻了他的头脑,他看看徐行长,又摸了摸自己的脸,他穿着病号服就跑了出去,把姜青和徐行长丢在了病房内。 
              冯石在过道里跑着,大声喊着:我要出院,我要出院了。 
              冯石的声音让许多人觉得不正常,他们纷纷从自己的病房里出来,站在漫长的,比冬季还难捱的过道里看着那个欢快的男人。 
              冯石还在笑着,他穿的脱鞋掉下来,他又重新穿好,身上的病号服是竖条的,晃动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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