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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4252-鲁迅散文全编-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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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透到心髓中,然而他们自己钉杀着他们的神之子了,可咒诅的人们呵,这使他痛得舒服。    
    十字架竖起来了;他悬在虚空中。    
    他没有喝那用没药调和的酒,要分明地玩味以色列人怎样对付他们的神之子,而且较永久地悲悯他们的前途,然而仇恨他们的现在。    
    路人都辱骂他,祭司长和文士也戏弄他,和他同钉的两个强盗也讥诮他。    
    看哪,和他同钉的……    
    四面都是敌意,可悲悯的,可咒诅的。    
    他在手足的痛楚中,玩味着可悯的人们的钉杀神之子的悲哀和可咒诅的人们要钉杀神之子,而神之子就要被钉杀了的欢喜。突然间,碎骨的大痛楚透到心髓了,他即沉酣于大欢喜和大悲悯中。    
    他腹部波动了,悲悯和咒诅的痛楚的波。    
    遍地都黑暗了。    
    “以罗伊,以罗伊,拉马撒巴各大尼?!”(翻出来,就是:我的上帝,你为甚么离弃我?!)    
    上帝离弃了他,他终于还是一个“人之子”;然而以色列人连“人之子”都钉杀了。    
    钉杀了“人之子”的人们身上,比钉杀了“神之子”的尤其血污,血腥。    
    一九二四年十二月二十日。    
    解读    
    本文通过对耶稣蒙难的悲剧的描写,批判部分群众精神麻木程度之深。应该说,这一主题和题材,早就有了。作者在1919年写的《暴君的臣民》中说过:“暴君治下的臣民,大抵比暴君更暴”,“中国不要提了罢。在外国举一个例:……大事件则如巡抚想放耶稣,众人却要求将他钉上十字架。”    
    鲁迅在塑造耶稣形象时,没有拘泥于圣经的记载,而是根据主题思想的需要,有所突破和创造。这,成为作品写作上的一个显著特色,它集中地表现在如下两个方面。    
    其一,突出耶稣的“人之子”形象。圣经里的耶稣,原是上帝的儿子,即所谓“神之子”;为救赎人类,降世为人,所以又自称为“人之子”。对于这样一个具有“神”和“人”的双重身份的宗教色彩很浓的人物,作者虽然没有否定他的“神之子”(如在作品开头就已点出),然而却特别强调:“上帝离弃了他,他终于还是一个‘人之子’”。作为“人之子”的耶稣,为了把自己的同胞从罗马帝国和本地奴隶主阶级的压迫下解放出来,他进行过艰苦卓绝的斗争,并随时准备献出自己的生命。但是,他的高尚的理想和伟大的行动,却不被自己的同胞所理解,甚至遭到无耻的侮辱,“兵丁们”打他、戏弄他,“路人”们辱骂他,“同钉的两个强盗”也讥诮他。他们“拿‘残酷’做娱乐,拿‘他人的苦’做赏玩,做慰安”(《热风•;暴君的臣民》)。这是多么触目惊心的现实!作者愈是突出耶稣的“人之子”,就愈能揭露“同胞”们的可悲和可鄙,以至在文章的最后作了这样的愤怒的谴责:“钉杀了‘人之子’的人们的身上,比钉杀了‘神之子’的尤其血污,血腥。”显然,这一揭露有力地加强了作品的主题。    
    其二,集中刻画耶稣的“复仇”心理。在圣经里,耶稣被钉十字架一节只有简单的故事叙述,到了作品里,作者增添了耶稣许多“复仇”心理的描写。他面对着死亡,却临危不惧,表现了一种清醒的战斗精神,他没有恐惧,视死如归,“痛得柔和”;“钉类从脚背穿透”,他没有悲伤,处之泰然,“痛得舒服”,“大痛楚透到心髓了”,他“玩味”着钉杀者的“悲哀”和被钉杀者的“欢喜”,最后“沉酣于大欢喜和大悲悯中”,向着他的安于奴隶命运的“可悲悯”和“可咒诅”的同胞“复”了“仇”。这些细腻的心理描写,成功地塑造了一个孤独寂寞的社会改革者的形象。    
    ——石明辉《读〈复仇(其二)〉》


第一部分希望

    我的心分外地寂寞。    
    然而我的心很平安:没有爱憎,没有哀乐,也没有颜色和声音。    
    我大概老了。我的头发已经苍白,不是很明白的事么?我的手颤抖着,不是很明白的事么?那么我的灵魂的手一定也颤抖着,头发也一定苍白了。    
    然而这是许多年前的事了。    
    这以前,我的心也曾充满过血腥的歌声:血和铁,火焰和毒,恢复和报仇。而忽然这些都空虚了,但有时故意地填以没奈何的自欺的希望。希望,希望,用这希望的盾,抗拒那空虚中的暗夜的袭来,虽然盾后面也依然是空虚中的暗夜。然而就是如此,陆续地耗尽了我的青春。我早先岂不知我的青春已经逝去了?但以为身外的青春固在:星,月光,僵坠的胡蝶,暗中的花,猫头鹰的不祥之言,杜鹃的啼血,笑的渺茫,爱的翔舞。……。虽然是悲凉漂渺的青春罢,然而究竟是青春。然而现在何以如此寂寞?难道连身外的青春也都逝去,世上的青年也多衰老了么?     
    我只得由我来肉薄这空虚中的暗夜了。我放下了希望之盾,我听到PetfiSndor1823-49的“希望”之歌:    
    希望是甚么?是娼妓:    
    她对谁都蛊惑,将一切都献给;    
    待你牺牲了极多的宝贝——    
    你的青春——她就抛弃你。    
    这伟大的抒情诗人,匈牙利的爱国者,为了祖国而死在可萨克兵的矛尖上,已经七十五年了。悲哉死也,然而更可悲的是他的诗至今没有死。    
    但是,可惨的人生!桀骜英勇如Petfi,也终于对了暗夜止步,回顾茫茫的东方了。他说:    
    绝望之为虚妄,正与希望相同。    
    倘使我还得偷生在不明不暗的这“虚妄”中,我就还要寻求那逝去的悲凉漂渺的青春,但不妨在我的身外。因为身外的青春倘一消灭,我身中的迟暮也即凋零了。    
    然而现在没有星和月光,没有僵坠的胡蝶以至笑的渺茫,爱的翔舞。然而青年们很平安。    
    我只得由我来肉薄这空虚中的暗夜了,纵使寻不到身外的青春,也总得自己来一掷我身中的迟暮。但暗夜又在那里呢?现在没有星,没有月光以至笑的渺茫和爱的翔舞;青年们很平安,而我的面前又竟至于并且没有真的暗夜。    
    绝望之为虚妄,正与希望相同!    
    一九二五年一月一日。    
    解读    
    《希望》写于1925年元旦。一年之始,有望于新的一年,这是常有的事。鲁迅后来说,“惊异于青年之消沉,作《希望》”。这是《希望》立意之所在。作《希望》是为了破除当时的寂寞,对青年作一番鼓舞和鞭策。鲁迅同时也回顾了自己半生的追求,正像裴多菲“回顾着茫茫的东方”一样,他也在展望黎明,寻求希望。    
    希望和青春是联系在一起的。鲁迅对生活怀着热烈的希望,在希望中“耗尽了我的青春”。青春耗尽,希望渺茫,周围依然是暗夜。这时,他一面寄希望于后来的青年,一方面要亲自同暗夜短兵相接。使他痛苦的是:“青年们很平安”。这里的“平安”是“平安旧战场”上的平安,也即寂寞和消沉。他写道:“我只得由我来肉薄这空虚中的暗夜了,纵使寻不到身外的青春,也总得来一掷我身中的迟暮。”这诗句是多么有力呵!惋惜、惆怅,又义无返顾。“肉薄”和“一掷”写尽老战士的气魄。但“肉薄”的不过是“空虚中的暗夜”,而“一掷”的乃是“身中的迟暮”,这就给人怆然之感。    
    《希望》中响彻一个调子,就是“寻求那逝去的悲凉漂渺的青春,但不妨在我的身外”。这所谓“身外的青春”指何而言呢?有的解释是:“青年们的进步言行。”我想,也许指生活中一切美好的、令人向往的、令人怀念的事物。这里的“青春”是一个广泛的象征意义的概念。在鲁迅没能从当时的青年中找到足够的“进步言行”时,暂把目光转向过去,怀念那“逝去的悲凉漂渺的青春”。于是,他接连写了以下的三篇,追求记忆中的美好的“青春”。    
    ——李国涛《寻求那逝去的青春》


第一部分雪

    暖国的雨,向来没有变过冰冷的坚硬的灿烂的雪花。博识的人们觉得他单调,他自己也以为不幸否耶?江南的雪,可是滋润美艳之至了;那是还在隐约着的青春的消息,是极壮健的处子的皮肤。雪野中有血红的宝珠山茶,白中隐青的单瓣梅花,深黄的磬口的蜡梅花;雪下面还有冷绿的杂草。胡蝶确乎没有;蜜蜂是否来采山茶花和梅花的蜜,我可记不真切了。但我的眼前仿佛看见冬花开在雪野中,有许多蜜蜂们忙碌地飞着,也听得他们嗡嗡地闹着。    
    孩子们呵着冻得通红,像紫芽姜一般的小手,七八个一齐来塑雪罗汉。因为不成功,谁的父亲也来帮忙了。罗汉就塑得比孩子们高得多,虽然不过是上小下大的一堆,终于分不清是壶卢还是罗汉;然而很洁白,很明艳,以自身的滋润相粘结,整个地闪闪地生光。孩子们用龙眼核给他做眼珠,又从谁的母亲的脂粉奁中偷得胭脂来涂在嘴唇上。这回确是一个大阿罗汉了。他也就目光灼灼地嘴唇通红地坐在雪地里。    
    第二天还有几个孩子来访问他;对了他拍手,点头,嘻笑。但他终于独自坐着了。晴天又来消释他的皮肤,寒夜又使他结一层冰,化作不透明的水晶模样;连续的晴天又使他成为不知道算什么,而嘴上的胭脂也褪尽了。    
    但是,朔方的雪花在纷飞之后,却永远如粉,如沙,他们决不粘连,撒在屋上,地上,枯草上,就是这样。屋上的雪是早已就有消化了的,因为屋里居人的火的温热。别的,在晴天之下,旋风忽来,便蓬勃地奋飞,在日光中灿灿地生光,如包藏火焰的大雾,旋转而且升腾,弥漫太空,使太空旋转而且升腾地闪烁。    
    在无边的旷野上,在凛冽的天宇下,闪闪地旋转升腾着的是雨的精魂……    
    是的,那是孤独的雪,是死掉的雨,是雨的精魂。    
    一九二五年一月十八日。    
    解读    
    《雪》——这是对凝结的雨(水)的想象。    
    “暧国的雨,向来没有变过冰冷的坚硬的灿烂的雪花。”——一开始就提出“雨”与“雪”的对立:“温暖”与“冰冷”,“柔润”与“坚硬”,在质地、气质上存在着巨大的差异,因此,南国无雪。    
    但江南有雪。鲁迅说它“滋润美艳之至”。“润”与“艳”里都有水——鲁迅用“青春的消息”与“处子的皮肤”来比喻,正是要唤起一种“水淋淋”的感觉。可以说是水的柔性渗入了坚硬的雪。于是“雪野”中就有了这样的色彩:“血红……白中隐青……深黄……冷绿”这都是用饱含着水的彩笔浸润出的。而且还“仿佛看见”蜜蜂们忙碌地飞,“也听得”嗡嗡地“闹”,是活泼的生命,却又在似见非见、似听非听之中,似有几分朦胧。    
    而且还有雪罗汉。……真是美艳极了,也可爱极了。    
    但“他终于独自坐着了”。接着被“消释”,被“(冻)结”,被“(冰)化”,以至风采“褪尽”。——这如水般美而柔弱的生命的消亡,令人惆怅。    
    但是,还有“朔方的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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